然后那个跟她在一起多年的人,在她离开的短短时间内,跟她的好朋友坠入爱河,准备结婚。
她以为艾伦并不想结婚。
虽然知道自己也不想,但如果当时他开口,说不定自己会考虑,那么也许,他们的人生就会完全不同。
他求婚了,但对象不是她。
她不够好吗?或者,茉莉太好?
雅淳觉得很难受,但却无法厘清心中的五味杂陈到底是为了什么,闷闷的、酸酸的,胸口十分沉重。
“雅淳,妳还好吧!”
“嗯。”她一边深呼吸,一边键入,“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不要怪我多事啊!”
“不会啦。”想想,又补上,“帕克,谢谢你,我不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心理准备,等茉莉跟我提的时候,就不会太惊吓。”
“其实,茉莉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告诉妳。”
“嗯……”
“不相信?”
“我相信,因为换做是我,也会无法开口。”
这种情形即使两个女生之间只是普通朋友都很尬尴了,何况,她们曾经无话不谈。
她跟艾伦提过很多的茉莉,也跟茉莉提过了很多的艾伦,所以他们才可以跳过彼此试探的时间,一跃步就到了男女朋友必经的转折,而且选择了共同携手面对,再也没有“他”或“她”,说了我愿意之后,产生了一个新的名词,叫做“我们”。
然后,辜雅淳是“她”,单数。
从他们、她们变成了他们与她。
艾伦与茉莉,辜雅淳自己。
她很想去祝福那两个很爱或者曾经很爱的人,但无论怎么催眠自己,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装傻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那天晚上,雅淳梦见一场婚礼。
梦中的她穿着美丽的白纱,在教堂的玫瑰花窗前等着说我愿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迟迟无法发声。简单的三个字,挣扎了好久、好久。
等她终于凝聚力气说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不在了。
宾客走了,新郎也走了。
牧师看着她的表情充满怜悯,对她说了一句话之后跟着消失。
偌大的教堂剩下她一个人。
寂寞的影子,被光拖得很长、很长。
展易被雅淳的模样吓了好大一跳--血丝、黑眼圈、苍白的脸色,还有略微浮肿的脸颊。
“妳昨天没睡好?”
“不是。”她顿了顿,“是没睡。”
“有事?还是身体不舒服?”他的语气颇为关怀。
雅淳勉强一笑,“我没事。”
那根本不关她的事。
只是艾伦跟茉莉要结婚而已,只是有那么一点难以释怀而已,只是很想问为什么而已。
雅淳知道,即使他跟她求婚,她也不见得会答应,但就是对于这其中的差别耿耿于怀。
一肚子闷,又不知道跟谁讲。
哎。
以为可以如鱼得水的生活在台北,但现在才发现自己这条鱼从大海跳入鱼缸,什么都少,什么都不够。
小女子变化的表情全落入展易眼底。
昨天还一副斗志高昂的样子,现在像出现什么打击似的,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典型游魂一枚。
他想接的是辜雅淳,不是辜雅魂啊。
她恍神到对他带来的玫瑰花完全没反应。
“你等等。”雅淳将电视遥控器塞在他手里,“我去换件衣服。”
“喂--”
“我知道,你放心,我化妆跟打扮的速度都非常快,绝对不会耽误到出发时间。”语毕,还用涣散的眼神对他点了一下头,“放心。”
展易被她弄得有点啼笑皆非,那句“放心”怎么听都令人担心。
虽然不清楚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今天的她状况不佳,最好的去处是卧房,最好的活动是好好睡一觉。
拉住了她,迎上的是失神的眼。
“喂,我要化妆。”
“改天吧!”
“什么?”
“我说改天。”展易看着她。“妳补个眠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我欠你的钱--”
“我不会到处讲的。”
“你敢讲出去,我就说,你趁我喝醉把我带去饭店,企图性侵。”她的双眼总算恢复了生气,“然后由于我抵死不从,你就要我付饭店的钱。”
展易觉得想笑,但又因为她逐渐集中的精神觉得放心。
这女人不是普通的爱面子。
“喂,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
“我不叫喂,我叫展易。”
雅淳白了他一眼。可恶!
那笑容好像在说她像小孩子一样。
不行,她绝对不要跟他再有什么牵扯,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省得一件事情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惹得她心烦。
“等我三十分钟。”
“我都说改天了,妳这样怎么出门?”
“我哪样?”
展易看着她,微笑道:“丑。”
不过一个字,她却像被踩到脚似的跳了起来,“丑?你有没有眼睛啊!我哪里丑了,从小到大追我的人都不知有多少,还有船王问我一个月三十万美金肯不肯让他包养,要是我两年前心狠一点,现在已经是石油王国的王妃了你懂不懂?不会欣赏女人就多学习,丑?你才丑呢!”
这边,雅淳气得脸通红。
那边,展易憋得直发抖。
如果早知道她对攻击性言话这么有反应,他应该一进门就嫌她像个鬼。
“辜雅淳。”
“干么啦,一直叫一直叫,小心等一下赶不上婚礼。”
“妳精神这么差,不要去了。”
“我要去。”
“妳是宾客的朋友,不是新人的朋友,不用一定要到。”展易虽然不太明了她在固执什么,不过,她看起来需要好好睡一觉,婚礼那种喧闹,而且必须跟一大堆陌生人交换名片的场所,绝对不适合现在的她。
没想到他才刚说完,她立即扑上来抓住他的领子。“我是认真的,我、要、去--”
“告诉我妳非去不可的理由。”
“是你要我去的。”
“我现在不要妳去了。”
“可我不想拖拖拉拉,我想快点解决。”
“好,那给我现金吧,若现金不够,账号在这里,我不强迫妳了,妳好好睡觉,可以的话,醒来打电话给我。”
她的手还抓在他的领子上,他感觉得出来,她完全没有把他刚刚讲的话听进去。
“妳为什么一定要去?”
“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睡?”
“因为妳现在眼睛红、黑眼圈、脸色苍白,只要是人都看得出来妳应该休息,而不是去一个吵得要命而且需要消耗体力的场所。”展易盯着她,“现在,换妳回答我的问题了。”
雅淳一笑,“我想看新娘子。”
“又不是认识的人,有什么好看?”
“我想看嘛!”
展易挑起眉--先是离魂,后是发火,接着威胁,现在居然撒起娇来。
不得不承认,男人的神经真的很脆弱,明明知道这只是手段,可竞也没办法拒绝那张有所求的脸。
大概是读出他退让的表情,她又是一笑,转身往房间去了。不一会,透过门板传来砰砰磅磅的联合公园摇宾乐声。
按下摇控器打开电视,转到电影台,正在选片,电话响了。
正想叫她,电话却嘟嘟两声转到了语音信箱,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雅淳,帕克跟我说妳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妳回台湾后隔天,我跟艾伦在餐厅遇到,我们原本想谈妳,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聊起其它的事情,我们聊得很愉快,他约我晚一点去看电影,我说好……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虽然时间很短,但我们都确定想跟彼此过下半辈子。伍德劝我,不用过意不去,毕竟妳跟艾伦已经分手,分手的原因是妳想回台湾发展,不是任何人的影响……我并不是第三者……我、我没有对不起妳……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伤害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