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央柰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给劈到一样,然后她没办法再正视袁希珩,也没办法再正视央樨……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有点孩子气,但比起虚假的微笑与交谈,还是让她先将思绪沉淀下来会比较好吧,把自己整理好,她才能自然的面对这两个对她来说都很重要的人。
当袁希珩邀请她的时候,她是真的很高兴,但高兴不到一秒,很多的理智冲了上来,“不可以”跟“很想去”同时在脑海中交战。
考虑了一整晚,她决定跟刘岱轩一同出席。
她告诉袁希珩说“因为刘律师早两个星期就已经先约我了”,但真正的理由,她自己也很难说清楚,勉强要说个原因,大概就是“这样比较好”之类的,至于好些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岱轩是个好人,很绅士、很体贴,也让人挑不出缺点,所以即使聚会有点闷,她还是决定撑下去。
“我没问题啦。”央柰微笑,“只是肚子饿而已。”
刘岱轩释怀了,“是我太粗心了,我们过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然后她就像所有的宴会男伴一样,扶住了女伴的腰……央柰往旁边一躲,面对他不解的眼光,她只好解释,“对不起,我很怕痒。”
一整晚,她挽着他的手,跟很多人说话,然后还见到了宋宜珊以及江犁文,宋宜珊的香水味道很惊人,江犁文似乎快要醉了,央柰左看右看,就是没见到原本打算要来的袁希珩。
好不容易十一点到了,主人宣布散会。
刘岱轩开着车子送她回家,美丽街禁止车辆进入,因此他的车子只能停在巷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央柰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明天见。”
目送车子离去后,她才拖着脚步,慢慢的走入街中,高跟鞋在红砖道上敲出规律的声音,听起来的感觉居然是有点寂寞的。
走到星星花方与袁代书房子中间,三楼的灯一明一灭,央樨还醒着,袁希珩已经睡了。
央柰拖着疲惫的脚步上了三楼。
正在看日剧的央樨拿起遥控按下暂停键,“回来啦?”
“嗯。”
“好不好……”只说了三个字的央樨露出了些微诧异的表情,“妳为什么穿这件衣服?”
“因为妳没有说不能穿,所以……”
“不是啦,袁希珩买给妳的那件……”央樨说到一半,好似想通了什么似的,“妳不是跟他去的?”
“我跟刘律师……等等,”央柰脑海中闪过刚刚听到的话,一下子冲到央樨面前,“妳说袁希珩买给我?什么?”
央樨出现了啼笑皆非的表情,“你们两个是怎么了?”
“央樨,快点跟我说,求妳——”
“月初的时候我不是还在招生期吗?可是袁希珩要我无论如何要抽一个晚上给他,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想请妳跟他一起参加一个小聚会,所以要我帮忙去试一件预备送给妳的小礼服,衣服、披肩、鞋子都买了,没想到妳竟然没跟他去。”
央樨转过身,再度拿起遥控按下播放键,电视上的男女主角再度谈情说爱。
在日文交谈的情爱里,央樨的声音再度飘来——
“那件白色礼服是他早先选好的,我只是去帮他试试合不合身而已,平心而论,那件白色礼服真的很漂亮,仔细看,还可以看到裙摆上有白色丝线绣的茉莉花,对了,他说那些绣上去的茉莉,是妳想要的。”
第六章
央柰十七岁的时候,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在经过一年的苦练,央樨终于一雪去年在钢琴大赛上落败的耻辱,不但得到了一笔为数可观的奖学金,同时也夺下了维也纳钢琴大赛参赛权。
商店街里的消息散布得很快,尤其在里长知道后,隔天,美丽街的人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每个人经过星星花坊,都会把头探进来说:“沈先生,恭喜你。”
然后,还会有人对央柰说:“央樨,出国比赛好好加油喔。”
罢开始,央柰还会说“我是妹妹”,但后来次数多了,她也懒得像播放录音带那种一直重复“我不是央樨,我们只是剪了一样的头发”,她通通改以微笑回答。
双生儿混淆度是很高的,有时连老爹都会认错,所以她也就大人有大量的不怪那些阿姨、叔叔、伯伯、婶婶、爷爷、女乃女乃们了。
央柰一边拍打土盆,一边随着音响中流泄出的英文老歌轻轻亨唱。
蓦地,悬在玻璃门上的风铃响了,发出清脆的声音。
袁希珩那张越来越像大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疑问,很快的,他也笑了出来,“沈央柰,妳干麻假装成央樨?”
“咦?你看得出来?”
“猛一看很像,不过细看后就不像了。”
“自从央樨把长头发剪掉后,你还是第一个在瞬间分出我们谁是谁的人耶。”央柰月兑下手套,往他肩上拍了拍,“嗯,果然明察秋毫,小的甘拜下风。”
袁希珩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央樨呢?”
“前两天就出国啦。”
语毕,央柰突然想起,不对耶,央樨……没告诉袁希珩吗?算算时间,央樨已经在欧洲了,可是他居然全然不知道?
袁希珩对于自己晚一步才知道的消息,似乎也不是很放在心上,“这样啊,希望央樨能得到好名次。”
央柰试探性的问:“你不会觉得怪怪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央樨是央樨,我是我。”
央柰看着他,心想,是因为信任的关系吗?
去年夏天,他曾告诉她—没有什么事情比相信更重要了,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我愿意去相信。
所以即使央樨在这种事情上面有点我行我素,他也不觉得受伤,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你真是怪人一个。”央柰下了结论。
“要说怪这种事情,我想我是比不上妳。”袁希珩朝她刚才忙碌的方向看过去,“妳在做什么?”
“养花啊。”
“店里忙不过来?”
“部分啦,不过主要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央柰侧过身子,让他看看自己的辛苦成果,“血缘真的骗不了人耶,上课时,不管老师再怎么苦口婆心讲课,我就是记不住,但这种事情,我爸跟我说过一次,我就记住了,看,很漂亮吧。”
那可是她辛苦了两个夏天的成果呢。
虽然不是什么名贵花种还是百万盆栽,但不管施肥、摘心、浇水、分枝,全部都由她亲手完成,她的自信心跟花树一样,越来越美、越来越香。
袁希珩蹲了下来,看着玻璃棚架里的白色小碎花,“这叫什么名字?”
“猜猜看,跟我和央樨有关。”
“桂花吗?有点像又不太像。”
“快点啦,反正不是桂花就是茉莉啊,二选一,很好猜的。”
袁希珩考虑了一下,“桂花吧。”
“很像桂花吧?但不是喔。”央柰跟着蹲了下来,轻捧绮白色的散形花,“这个是茉莉的一种,叫非洲茉莉。”
“非洲茉莉?”
“嗯,产在马达加斯加,因为花形讨好,有些化妆师喜欢把它放在新娘的头上做装饰。告诉你喔,”央柰侧过头,露出了十七岁少女的甜美笑意,“以后我结婚的时候,要把非洲茉莉点缀在我的捧花里,然后,嗯,我要去找那种绣有茉莉花的礼服,如果是蓝色的衣服,就绣蓝色的线,白色的礼服就绣白色的线,跟喜欢的人在喜欢的歌中跳舞。”
“妳想跟什么样的人结婚?”
“喜欢的人。”
袁希珩笑了出来,“就这样?”
“嗯,只要我喜欢就好了。”
“要求太低了吧?”袁希珩凝视着她,俊逸的脸上笑意横生,“一般人不都会说什么要月入数万,要高大、英俊,不能跟公婆住,有房子,但不可以有贷款,然后要有七位数字以上存款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