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这么说过。
音音很用力的捶了她一下,“笨央柰,袁希珩喜欢央樨是你自己想的对不对?”
“妳……妳……妳怎么知道?”
“拜托喔,我们认识了十几年,妳那什么表情我会不知道。”音音对于自己的读心术显然颇为得意,“妳跟央樨是不同的类型,虽然说央樨的确很出色,但那不代表妳就比较黯淡,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嘛。”
“话是没错啦……”
“而且据我看来,袁希珩好像比较喜欢妳耶。”
咦?大消息。
央柰转过身,一把抓住音音的手臂,“真、真的吗?”
“嗯,因为他跟妳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在笑。”
“他就那么一号表情啊。”
“才不是呢,袁希珩,远远看是可以啦,可是一接近,感觉就不太好,他妈妈不是为了再婚硬把他塞回来给他爸爸吗?我觉得不管他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成熟,心中总还是有无法弥补的创伤。哎,其实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太笑的妳知不知道?”
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太笑?
央柰皱起眉,再度将两人相识以来的记忆再脑海中跑了一遍,除了某年夏天他因为香绮告白的事情,对他大吼的时候之外,她好像还没看过他严肃的样子。
然后,音音好像推销什么似的,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许多关于“我觉得袁希珩喜欢的人是妳”的证据。
举凡,有人到美丽街口站央樨的岗,他却没有表示;他们家总是很严肃,他可能会喜欢活泼一点的女生;他每次敲星星花芳的门,月兑口而出的名一定是央柰;他喜欢到河堤,跟在他后面的永远是央柰……音音口若悬河的结果是,让央柰觉得袁希珩的梦中情人,好像真的是自己才对。
然而,她的美梦只持续了不到三十分钟。
因为就在她回家的时候,在附近的公园里看到了原本应该要跟母亲去吃饭的袁希珩……和央樨在一起。
他站在秋千架旁,央樨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晃着,然后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央樨笑了起来,黄昏的夏日夕阳将他们裹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中,看起来像杂志上的照片。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央柰都还记得那个画面。
袁希珩的表情很温柔,央樨看起来很美、很美……
***
青天律师事务所
袁希珩在文件的最后一行签上自己的名字,加盖了印章后,拿给等在旁边的李又柔,吩咐道:“帮我拿给宋律师,然后请央柰进来一下。”
李又柔接过文件,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袁希珩抬起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袁律师……”
“有话直说。”
李又柔深吸一口气,“星期天的律师餐会,袁律师找到女伴了吗?”舞会是拉近距离的最佳场所之一,可以的话,她想当他的舞伴,多说一些话,也许他们的交集会从此开始。
袁希珩淡淡的笑了,“我有想邀请的人。”
没说破,但他相信,言下之意不难懂。
丙不其然,李又柔出现了些微僵硬的模样,“我知道了。”
她捧着文件离开后,袁希珩摘下了眼镜,按下遥控,落地窗帘缓缓的往旁边拉开,阳光照了进来,原本被深蓝色布幕遮住的地方,露出了大片的台北市景,很夏日,很明亮。
“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
“你找我?”是央柰的声音。
袁希珩转过身子,看到央柰半瞇着眼,眼睛有点睡眠不足的浮肿,黑眼圈也比前几天明显。她从前几天开始,就是这个样子,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笑笑说最近迷上日剧,熬夜看影碟。
“『百年物语』的松岛菜菜子超美;看了『恋人啊』就会想去冲绳;『极道鲜师』跟『好孩子的伙伴』的导演是不是同一个啊?感觉好像喔,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午餐女王』,里头的蛋包饭看起来好好吃。”如此,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因为她说得很神采飞扬,所以他就信以为真,但昨天,他因为有事与央樨通上电话,顺便问了这件事情,结果央樨告诉他,姊妹俩的房间是有很多日剧影碟没错,但那是她的,央柰不太碰那些东西。
“她最近几天老是发呆倒是真的。”央樨说。
“妳说央柰不看日剧?”
“她才不屑用电视这么无聊的方法打发时间。”
很显然的,央柰在烦恼什么,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什么—从十三岁认识她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子。
央柰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如果她不想说,他也不能硬要她吐出一些什么来,毕竟,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只是,“别人”啊,这两个字怎么想都有点刺刺的……
袁希珩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
“央柰,妳这个星期天有没有事?”
她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个星期天?”
“嗯,有个律师餐会,我想请妳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请我?”
由于央柰问得很直接,于是袁希珩也回答得很干脆,“我想带妳去。”虽然只有一句话,但是很简单明了。
因为“想”。
央柰小嘴微张,似乎有点犹豫,沉默半饷之后,终于再度开口,“我明天再回答你。”
听到她这么说,他露出些微诧异的眼神,“央柰……”
也许这样想有点自大,但袁希珩一直以为央柰会答应的,毕竟他们认识了很久;毕竟他们相处过很多时光;毕竟……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快乐的,不是吗?
还是说,她在屏东读大学的四年,的确有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改变?
也许,真的像央樨说的——央柰真的长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认知、自己的小小世界,她不想说,别人也无从得知。
他还以为在央柰准备重考高中的那个夏天,他们已经在玻璃屋内说好了——虽然她后来老说不记得,但他都以为那只是暂时的,没想到她是真的忘了……
***
阳明山上的私人别墅里,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正展开。
主人阔气十足的请了乐队在现场演奏爵士乐,后院的树上挂上了金黄色的小灯泡,自助式点心台上放满了各式精致中、西式点心,每隔几步便有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侍者微笑问:“先生、小姐,要来一点调酒吗?”
每一个人的招呼语都是“某某律师,好久不见”,最多在加一个“嫂夫人越来越漂亮了”之类的话。
央柰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有点不太习惯。
私人小聚会?这种阵仗,哪里小了啊?别墅大得像体育馆,草皮上至少有一百个人以上在走来走去。
男男女女都有,脸上都写着“菁英人士”四个字。
来不到十五分钟,央柰已经想回去了。
察觉到她的不耐,刘岱轩体贴的问:“要不要去休息室一下?”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妳的眉头一直皱着。”
“喔,喔,那个……呃。”快想理由啊,快快快,不能没有礼貌,又要合理,情急之下,央柰月兑口而出,“我肚子饿的时候,就笑不出来。”
虽然有点没气质,但应该不会露出破绽吧。
是自己答应他要来的,总不能才出现一下,就表示不舒服,何况她也不是真的身体不适,只是有点……有点意兴阑珊而已。
丙然,看到袁希珩跟央樨在一起的刺激还是太大了,尤其是他对试完小礼服的央樨那句“再配件披肩吧,我觉得光是这样可能会冷”,真的好体贴,他一定很喜欢央樨,因为喜欢,才会想到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