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对不会相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位穿着航空公司制服的修长女子拖着行李箱走进来,“我今天在头等舱,那个客人多恶劣你知道吗,东西不合胃口了不起叫空厨重新做就好了,居然把牛排跟红酒全部扫到地毯上,说要跟机长谈,下机前还说要投诉空厨没达到客人的要求,气死人了。”
说话的女子……正熙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跟官仲仪在西门町一边散步一边打情骂俏的美女吗?
当时远看已觉得了不得,近看更是惊人。
电眼、薄唇、心型脸笑起来十分甜蜜可人,最特别的就是眼角眉梢中那种撒娇的神情。
简单来说就是:美。
比卡农的看板女郎媚媚还要漂亮数倍。
辟仲仪跟这位美人空姐……同居?
正熙皱起眉,一时之间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还招惹她……不对,他没招惹她,从头到尾都是意外,数不尽的意外。
可是,如果只是意外,她心中无以名状的感觉又是什么?
“我飞那么多年很少气到头发要竖起来,这次真的火大死了,咦。”空姐终于发现她了,“你有客人啊?你好,我叫林辉煌。”
林……辉煌?
他的室友是女生?
“你们慢慢聊,我要补眠。”林辉煌朝他们挥挥手,进入内室。
辟仲仪笑笑,“你还没说完。”
“我,嗯,那个。”真难以启齿。
“看你的表情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他又微笑了?“虽然我以前喜欢『开玩笑』,不过我知道什么玩笑能开,什么不能开,既然我们有过约定,我就会遵守,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不会放在心上。”
“喔,你……不会放在心上?”
“这又不是什么死罪。”
“你……完全不放在心上喔?”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要我负责吗?”
正熙挥挥手,有点心虚的别开头,“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除了我们之外没人知道,你不需要尴尬。”
从官仲仪住的地方离开后,正熙一直觉得好奇怪,没错,他说的就是她想听的话,可是,她为什么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
卡农书馆终于赶在七月之前装潢完毕。
虽然是走卖原文书路线的高级书馆,但仍然免不了对于扩大的部分小小的做了广告。
新增的是考古书籍,书架上有着一块原木吊牌,写着:官仲仪博士。
那代表着专业人士。
没变的,只有咖啡馆。
上午,只有角落两桌有人,正熙放着艾德森乐团的新清瑞典乐,玻璃窗外阳光很盛,气象报告说今天有三十五度,感激冷气,内室凉爽宜人。
正熙与小惠低声聊天,说话间,楼梯转角处走下一个人,是跟小惠八字超级不合的阿福。
阿福跟小惠之间的情况可以用天敌来形容了。
因为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阿福几乎不到咖啡馆,他如果需要食物,总是打电话央求正熙或媚媚替他拿到楼梯转角——像这样大剌剌出现还是第一次。
正熙知道小惠不会理他,因此开口招呼,“咖啡还是蛋糕?”
阿福有点别扭的回答,“我不饿,也不渴。”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正熙开玩笑的问:“找袁惠日啊?”
没想到阿福跟小惠齐齐叫了出来,“你、你、你,看出来了?”
看出来?阿福的别扭,小惠的害羞……喔,他们……正熙忍不住心中的惊讶,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兜在一起的?
小惠走出柜台,将阿福往楼上推,“你先上去啦!”
“小惠,你跟阿福?”
“不要叫他阿福,他叫徐学文。”小惠纠正正熙。
“我知道他叫徐学文,可是,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没想到整修完毕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么霹雳的消息,“我想想你说过阿福什么?你说他啰唆、唠叨,话很多,而且长得很丑。”
“我现在发现他啰唆是因为细心,唠叨是为了求好,话多是因为个性开朗。”她眼中闪着恋爱光芒,“帅的男人就像天上的星星,看得到,抓不到,距离实在太遥远了,比较起来,还是能陪在自己身边的好。”
恋爱是最好的保养品果然没错,说起男朋友,小惠脸上的笑容亮得惊人。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阿福是个好人,但请告诉我,你们的频率是什么时候彼此送达的?”
她甜甜一笑,“就是在义大利的时候啊。”
“义大利的什么时候?”
“在下机的时候,有一个老外一直撞我肩膀,我还没想到他是在性骚扰的时候,学文就跳出来了,他用英文把那个人骂了一顿,还叫了航警,我问他干么那激动,他就说,”小惠脸一红,“他说他喜欢我很久了。”
“可是你不是讨厌他很久?”
她皱起眉,想了一下后回答,“其实他并没有做什么让我讨厌的事情,行程里他都一直对我非常体贴,我也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好,我想既然这样的话,就试着交往看看。”
“看样子阿……”正熙硬生生将那个“福”字忍住,改口道:“你跟学文感觉很对嘛。”
“嗯。”小惠给了她一记甜蜜蜜的笑容,“原来很多时候,『对的人』跟『想的人』不会是同一个,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最喜欢的是巷口那家爵士唱片行的老板,现在才发现,原来有时候心中的人只是用来排遣想念用的,说白一点,那是『自己以为的爱』不是真正的爱。”
“小惠,你变聪明了。”正熙笑着模了模她的头,“我很少听到你讲这么有逻辑的话。”
“那是之前跟技安去看穿越时空爱上你的时候,他的感言啦。”
正熙噗哧一笑,这小惠,人家讲阿福时会纠正说“他叫徐学文”,但说起其他同事,一样是用绰号。
虽然偏心,但她却觉得这样的偏心好可爱。
内线电话响了。
她伸手接过电话,“喂。”
“正熙。”非常低沉的男声,“麻烦你上来一下。”
麻烦她上去一下——潘才驹?
正熙完全无法掩饰内心的激荡,也才三个星期左右不见,她居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那是白马王子的声音?
三秒钟过去后,她心中回响起更惊人的发现:从最后一次看到潘才驹后,她一次都没想过他。
一、次、都、没、有。
他一直是她喜欢的对象,但问题是,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把心中的白马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的?
“正熙?你有听到我的话吗?”
“有。”正熙回过神,连忙应道:“我马上上去。”
***
“八月的时候,史博馆会有一个关于王妃谷的出土文物展,卡农除了会进相关的书籍,我希望在咖啡馆也做一些小小的主题延伸,并让书馆的整体性更强。”说起工作,潘才驹魄力惊人,“到时候总公司的人会来,名义上是参观,实际上是考核,我希望台北门市不要被东京、新加坡或是香港门市给比下去。”
明亮的店长办公室中,两人隔桌而坐说着公事。
潘才驹的轮廓没变,自信仍在,正熙不了解的是过往每次看到他的怦然心动跑哪去了?
“正熙,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可是,你要我做什么?”她不是学装潢,也不是学设计的,能贡献的心力实在有限。
“想想,如果你是卡农书馆的客人,”潘才驹站了起来,开始用想像意境让她了解,“原本只是想喝一杯咖啡,却意外在糖罐上看到让人联想到墓室壁画的图案,接着又在汤匙上看到法老的权杖,那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