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口,“小不点也爱吃蛋糕。”
小不点是她姊姊的女儿,他对她的家庭状况瞭若指掌。
楼承雨忙着嗑蛋糕和冰摩卡,没空搭理他,直到六块蛋糕都进了她的五脏庙,她才像想到什么似的看着他。
“你这么晚才要回家是去应酬吧?怎么没叫司机开车?你没有喝酒吧?”
他早该习惯她有记者的敏锐,不容易唬弄过去。
他镇定的说道:“我留在公司跟德国厂的主管开视讯会议,不是应酬,所以没有喝酒。”
“工作不要太累了,自己身体要注意。”她知道甫接任开扬集团总裁之位半年的他,各方面压力都很大。
她相信自信如他、聪明如他,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他太过要求完美了,可能会把神经绷太紧,这样就不好了。
“妳也一样。”邢紫元一双好看的剑眉扬得半天高。“天气这么热,每天都东奔西跑的,不要把身体搞坏了。”
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绝不会让她这么累,绝不会。
“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她又吸了一口冰摩卡,眼皮渐渐沉重。
红灯,他凝视着沉睡的她,心中百转千迴。
她天生肌肤就白,大三时,八月的大热天,他们“趴趴走旅游社”到垦丁去冲浪,男男女女都晒成了黑炭,只有她,才黑了一咪咪,一回到台北,不到一星期就白回来了,羡煞也气煞一干人。
以前的她,很疯。
爱玩,爱笑,爱闹,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顾工作不顾自己。
自从展拓跟她分手之后,她就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像是不要留一点点空隙给自己胡思乱想,看着这样勉强自己的她,他真的……好心疼。
展拓那傢伙如果不好好珍惜她,当初又何必招惹她?既然有幸得到她成为女朋友,又为什么要伤她的心?
他永远无法谅解展拓,那傢伙也最好不要回来,一辈子待在美国算了,真的一辈子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承雨就由他来守护……
“承雨……”她住的地方到了,邢紫元把车停在公寓大楼前,轻轻摇了摇她肩膀。
与其让她在车上睡,不如早点叫醒她,让她回去洗澡休息,这样可以睡得舒服点。
“噢……我又睡着啦?”在他车上睡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楼承雨揉揉眼睛,看到车子停在她住的“蔷薇新城”大楼前。
她家也在台北,只是她认为自己的工作会打扰到家人,所以租了离电视台比较近的套房住。
“赶快上去洗澡睡觉吧。”他的眼中淨是心疼。
“好。”楼承雨解开安全带,背起包包,打开车门前叮嘱道:“你到家给我短讯。”
“知道了。”不只短讯,他什么都可以给她,他的心,他的人,只要她要。
她下了车,朝他挥挥手。“快走吧。”
邢紫元也不跟她争谁先进去谁先走,反正争不赢她,她总要看着他走了才会进去。
叭叭——
按了两声喇叭示意,他很快的把车开走了。
这么快开走的原因也是为了让她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楼承雨一直看着车子,直到车身化为一个小黑点,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对她的好?
如果是下午买的冰饮,怎么可能到了凌晨还有冰块?而那个蛋糕盒子她认得,枫糖菓子烘焙坊,是殡仪馆附近一间咖啡蛋糕坊,她和小麦不只一次在那裡喝过饮料等着採访。
还有,他也绝不是刚好下班经过的,他一定不知道,他身上的沐浴乳香味有多清爽好闻,所以他一定是从家裡出来的,而且还洗过澡了。
纵然如此,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假装不知道他是在同情她,在为好朋友补偿她。
只要不戳破,他们就还能当好朋友,一旦戳破了,就得跟他划清界线,就得告诉他,他不必对她这么好,因为她并不是他的责任。
他很好,真的很好,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但他不是她感情的备胎,她也不要他的同情。
伤是展拓给的,怎么可以由他收拾善后呢?这个傻瓜,他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第二章
晚上九点,楼承雨肩背大包包匆匆跳下计程车,走进挂着“休息中”的前夫好烂咖啡店。
她迟到了三个小时,那几个女人一定不会饶她的。
“来了!来了!我们的楼大记者终于来了!”秦嘉弥站起来鼓掌欢呼,还很没形象的勐吹口哨。
她走过去。“抱歉,各位,因为台富银行的劫匪捉到了,所以……”
康薇冰冷冷一哼,“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妳心目中还不及一个劫匪重要,今天可是本小姐生日,妳既有荣幸获选为五名来宾之一,又不准时出现是摆明了要讨皮痛吗?”
楼承雨笑意吟吟地搁下包包坐下来。“知道了,要清炖还是要红烧都随寿星婆妳高兴可以了吧?”
康薇冰的美眸立即闪过一抹恶作剧的灿芒。
“妳自己说的哦,我可没逼妳,不要在那裡开空头支头,我康薇冰这一生最恨开空头支票的人。”
“少来了。”她嘘回去。“妳康薇冰这一生最恨的东西,多得像老太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何只这一项?”
我这一生最恨……是薇冰的口头禅。
康小姐最经典的,莫过于在上体育课时不悦的发飙,对着体育老师和全班同学说:“我这一生最恨没有遮阳棚的操场,热死本小姐了。”
话一说出来,当场笑岔她们几个的肠子,那么不合理的事情,亏她讲得那么理直气壮,或许那就是出身富裕之家的自信吧。
总之,她喜欢薇冰,喜欢她那冷冷的、傲傲的又高高在上的姿态,当然也喜欢嘉弥、依然、邦洁和柔星,她们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有什么比学生时代的情谊更纯粹而历久弥新呢?
“废言少说,喝酒吧,这瓶红酒是妳的了,如果喝完了,我就相信妳不是存心不把我的生日大事放在眼裡的。”
说完,康薇冰从餐椅下拿起一瓶红酒,很豪迈的往桌上一放。
楼承雨失笑的问:“这一『瓶』?不是一杯?”
这女人是想她明天上不了班吗?就算她酒量还不错,这样喝也是会挂的。
“先吃点东西再拚酒,这样才撑得久。”韩邦洁站起来把几道菜一一往她面前摆,还给她排了个扇贝型。
“妳们——”楼承雨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她们全都在偷笑。
哦~她懂了,她们存心想灌她酒,所以没人跳出来拦酒。
也罢,这么高兴的日子,迟到三个小时确实太过份了,她当然要有所表示才不会被她们唸到天荒地老,她相信这几个女人加起来的“念力”一定是粉惊人的。
“我喝就是了。”她爽快的自己倒起酒来。
水晶酒杯裡的红色液体看起来很迷人,幸好她喜欢红酒,慢慢喝总会喝完的,重点是要展现诚意,绝不能让她们认为她想打溷过去,越想溷过去越溷不过去,她懂这个道理……
她展现诚意慢慢喝的结果——
两个小时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秦嘉弥兴奋得很。“她醉了,真能撑啊,红酒裡面加了白兰地耶,她还撑了两个小时才倒下去,薇冰,现在怎么办?”
主谋阴阴一笑。“当然是通知某人喽!”
夜已深,邢紫元躺在床上,他已经睡了,角落搁着一只铁灰色旅行箱,明天要去上海开会,早上九点的飞机。
他有个老毛病,一旦睡眠不足就很容易在飞机起飞后头疼,睡得越少头越疼,试过几次之后,他就不铁齿了,若要搭机,他一定会让自己提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