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楼上就有房间,不管妳开价多少,我都付得起哦……”
男人色迷迷的用言语调戏着她,蓦然吱的一声,传来车子紧急煞住的声音,范洛从驾驶座里跳出来,揪住醉汉的衣襟,不由分说就给了他一拳。
醉汉挨了一记重拳,本来就摇摇晃晃的身躯,颓然向后跌坐在地。
气不过这色鬼调戏韦凌珊,范洛正想向前再补一击,有个穿旗袍的女人嚷嚷着跑了过来。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打人,你是土匪不成!”她连忙扶起倒地不起的醉汉,气急败坏的质问。
范洛看着那不讲道理的女人,神色冷凝。“第一,现在不是光天化日,现在是夜晚;第二,我打他是因为他对我的朋友不礼貌。”
“你眼睛瞎了吗?”女人的嗓门更尖锐了。“你们没看到我老公喝醉了,他又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算坐在这里的是个男人,他也会调戏!你这个野蛮人居然因为这样就打他?我们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我老公有什么事,我们一定要告你,把你告死!”
“喝醉就非礼有理吗?”范洛讥讽的冷哼。“我姓范名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欢迎来告,妳最好有足够的证据告我,不然我一定反告妳诬告。”
“你--”女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无奈她的男人此时居然发出了如雷的鼾声,真是气死她了。“死鬼!你给我起来,起来啦!”
“走吧,范洛。”韦凌珊笑着将自己的手交给也忍俊不住笑起来的范洛,脑中又有了下笔的好题材。
第五章
山路蜿蜒而上,上山坡度大,还有些发夹弯道,公路两旁则枝叶茂密,微有薄雾,这是通往苗栗山区的路,车是韦凌珊的,但开车的人是范洛。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月一次的采访孤儿院行程会加入了范洛。
早上六点,她轻悄悄的准备出门,没想到他却同时走出房间,知道她要去山里,便自告奋勇要同行。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同行,而当小朋友看到范洛这个大哥哥时,也都发出热烈的欢迎声。
“你看得出他们很高兴吧?”韦凌珊的目光怜爱的落在那些天真无邪的孩童身上。“这里很少有人来,他们几乎是……被遗忘的。”
她吞了口口水,感觉到心脏一阵痉挛,那是痛楚的感觉。
“妳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范洛看着被蓊郁青山包围的破旧孤儿院,不过是一间红砖彻成的矮房子,这里的院童并不多,大概只有二十多名吧,而且多半是七、八岁以上的孩童了,这绝不是那种来这里做善事会被表扬的地方。
“缘份吧。”她忆起了五年前的盛夏。“我是来找一位退隐的画家,想对他做一篇采访,没想到却迷了路,误打误撞开进了这问孤儿院,孩子和院长热情的留我用餐,从此之后,我每个月都会抽空来看看他们。”
也是这群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填满了她空洞的心灵,如果说,孩子从她身上得到了关怀温情,她从孩子身上得到的远比她给他们的多许多。
“凌珊姊姊!”一名清秀的女童从屋里跑出来,她张开手臂抱住了韦凌珊。“我的画得了奖呢!院长有没有告诉妳?她有没有告诉妳?”
“当然有。”她爱怜的模了模女童的头发。“我早就知道小芳慈有绘画天份,评审委员跟凌珊姊姊的眼光一样,都认为妳画得很好。”她吻了吻女童的脸颊,慈爱地望着她问:“猜猜我给妳带了什么礼物来?”
“什么礼物?!”芳慈的眼中透出兴奋不已的光彩,她双手揽着韦凌珊的颈子,亲爱不已。
范洛几乎是着迷的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互动,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她对院童的好,似乎不只是关怀而已,还充满了浓浓的爱……至于是什么样的爱,他很想说是母爱,又觉得这样想太过荒谬了。
总之,这是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而这里的孩子也都是好孩子,他们左一声大哥哥、右一声大哥哥的叫他,叫得他的心都暖了。
于是,他卷起衣袖,主动替他们修复歪斜的书桌和床架,替他们把院落里那比人还高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接着他当起孩子王,带头到果园里去采结实汇汇的甜柿,教他们许多野外求生的技能,听得那些大男孩们津津有味,欲罢不能,直缠着要他再多教一些。
“大哥哥,你真的是太酷了!”十岁的小杰简直把范洛当偶像看了。
九岁的启民也忙不迭的接口,“何止酷,是帅毙了啦!”
看他们相处融洽,韦凌珊的心也一片暖洋洋的,遂提着带来的两大袋食材,闪进了厨房。
今天她打算做正式的牛排大餐,在很多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已经在父母的呵护下穿名牌、上昂贵的西餐厅的时候,这里的孩子们并没有机会接触西餐,他们有的甚至连什么是沙拉都不知道。
因此,她今天可是砸下重金,不但准备了前菜、浓汤和沙拉,牛排更是进口的顶级神户牛肉,她希望给院童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也希望看到他们满足的笑靥。
一个小时之后,蛤蜊浓汤在炉上媪着,水果沙泣放进了冰箱,大蒜面包也已经烤好了,调好酱汁之后,她专心的在平底锅里煎着一块又一块的牛排。
算算院里的大人和孩子,加上她和范洛,她总共要准备二十六人份的西餐哪,因此纵然是深秋时分,她的额际也沁出了汗珠……
“好香的味道!”
范洛一阵风似的闯进了厨房,他的神情非常愉快。
“在煮什么?妳信不信,我快饿坏了。”他不由分说,看到烤得香酥的大蒜面包,一张口就吃掉了一片,而且欲罢不能,又连吃了好几片。
“你干什么?”韦凌珊哭笑不得的阻止了他孩子气的举动,她不信没有别人闻到煎牛排的香味,可是也没有孩子们跑进来偷吃啊。
满足的吃完数片大蒜面包之后,范洛神采飞扬,黑眸灼灼地看着她。
“我知道妳为什么会喜欢来这里了。”
她的心陡然一跳,力持镇定。“为什么?”
他嘴角一勾,斜倚在冰箱上,充满了随兴的轻松。“因为会得到让人上瘾的成就感。”
她微微一愣。“哦?”她还以为他窥得了些什么……
“不是吗?”他继续说下去。“当我修好那张只剩一只脚的书桌时,小建凯马上用闪闪发亮的眼神看着我,当我教他们钻木取火时,他们全部捧场的倒抽一口气表示崇拜,当我用一枝竹筷子就准确无误的射中一颗甜柿时,他们简直为我疯狂了。”他挑起唇瓣笑了笑。“妳说,这么热情又毫无保留的崇拜怎不会让人上瘾?”
原来他指的是这个啊,她完全放心了,笑应着,“这么说,以后你还会想来喽?”
“当然!”范洛想也不想地说:“我已经答应孩子们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再来看他们。”
她知道他对孩子们许下承诺的时候,绝对是真心的,但是她也知道,假期过后,他就会回到纽西兰,回到他的工作岗位。
至于今天,那只会是他记忆里某-日的美好,如此而已。
黄昏时分,两人告别对他们依依不舍的院童,沿着来时路,预计在七、八点左右就可以回到台北。
虽然还下到五点,可是云层厚厚的,天际灰蒙蒙,好像随时会不起倾盆大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