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爱着亡妻吗?那么现在和他密切交往中的邓友婷算什么?只是填补他感情空缺的代替品吗?
“我出去了。”她起身,默默离开了书房,过程中,他没有回头,也不发一语,他的神魂像是被窗外漆黑的夜空吸走了,而她看到的只是躯壳而已。
绿芽垂头丧气的回到房问,情绪跟她手肘瘀青起来的情况一样,糟透了。
怎么会这样?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模不透,她永远无法猜想他的思绪,也永远无法去揣度他的感觉。
今天他没有对她发脾气,可是她却宁愿他发火,那么起码她知道他的喜、他的怒、他的哀、他的乐在哪里。
他的沉默让她好郁闷。
“唉--”躺在床上,她长长吐了一口气。
叹气像是会感染,她好像被霍极鼎传染了这个要不得的坏习惯,她不记得自己以前会叹气。
她忍不住的想,在这种心情下,他还可以见邓友婷,和她谈情说爱吗?
她烦躁的起身,想不通为什么整个脑子里想的都是霍极鼎,这种感觉以前从来不曾有过,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中暑了。
“蒙马特”是一间顶级的法式餐厅,位于丽池饭店十五楼的玫瑰景观园里,气氛优雅,入夜后,可以俯瞰玻璃窗台外车水马龙、星光点点的夜景,还嗅闻得到阵阵浓郁的玫瑰香。
梭巡过环境之后,绿芽的眸光回到与她对坐的霍美桑脸上。“今天妳爸爸也会来跟我们一起用餐。”
她可以预期小恶魔会有多开心,可是她却看到她一怔,接着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哼。“他很忙,他才不会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父亲一起在外面用餐了,自从上一次,她在宴会里泼了某位贵妇一身红酒之后,惹得父亲大怒,他就再也不带她赴宴了。
“他会来。”绿芽笃定地笑了笑,漫不经意地说:“不过他不相信妳可以正确的使用桌上这些复杂的刀刀叉叉,而我也告诉他,妳绝对会把叉子当汤匙使用。”
闻言,霍美桑有点激动。“妳胡说!我才不会!”
绿芽从容一笑。“别吹牛了,妳根本就不会,妳在家里吃饭不是还得使用汤匙吗?妳连筷子都不会拿哩。”
当她发现霍美桑还在使用汤匙吃饭时,是又讶异又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在用各种方式拒绝长大。
“谁说我不会?我会!”霍美桑反驳的声音更大了。
“是吗?”绿芽怀疑的看着她,然后笑了。“那么这样吧,我们来打赌,如果妳可以好好将这顿饭吃完,且正确的使用刀叉,我就相信妳不是吹牛。”
霍美桑骄傲的扬起嘴角。“那妳输定了。”
绿芽也不辩驳,只笑了笑。“大话别说得太早……瞧,妳父亲来了,我就说他会来吧。”
她看到修挺的霍极鼎走进餐厅,也看到霍美桑眼中一掠而过的喜悦,可惜这个善于隐藏情绪的小大人,很快就扳回小脸,假装对父亲的到来毫不藏心。
“抱歉,我迟到了,妳们等很久了吗?”霍极鼎一派潇洒的拉开座椅,但眼神还是明显的疲倦。
“时间刚刚好,可以点餐了。”绿芽朗朗一笑,轻快地招来服务生,替自己和霍美桑点了菲力牛排餐。
餐点来之后,绿芽原本还有点担心小恶魔会不按牌理出牌的与她唱反调,可是她展现的教养比她预期的还要好,她真没想到她的背可以挺得那么直,切牛排的手势可以那么纯熟。
“你们慢用,我去洗手间。”霍美桑用餐巾纸抿了抿嘴角,下了座椅,像个小淑女般的走向洗手间。
眸光直到女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才回到绿芽脸上,霍极鼎掩饰不住眸中崭新的惊讶和某种震撼的新奇。
“谢谢妳。”他极力压抑着内心巨大的波动,那是对女儿的愧疚,以及对她的改变的感动。“妳把她教得很好。”
绿芽的眼眸不由自主浮现了一抹温柔神色。“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教的孩子,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她缺少的不是一个老师,而是父亲的爱。”
他叹息一声。“我知道自己很失职。”
“你还可以补偿她。”她星眸一闪,兴匆匆的提议道:“美桑从来没有去游乐园玩过吧?待会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好吗?我知道她很渴望去。”
今天是周末,她知道有家知名的游乐园营业到夜间十点,他们马上出发的话,可以玩上一个多小时。
“真的吗?美桑想去游乐园?”黑眸一黯,他又自责的叹息了一声。“我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绿芽微笑啜了口咖啡。“没关系,现在一切遗来得及。”
瞧,这样不是很好吗?他们两个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不再提起昨夜的事,她也假装没发生过。
她不知道昨晚后来怎么样了,但是她早上下经意的听到佣人和园丁在讨论邓友婷,他们说,邓小姐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而霍极鼎也没有送她回去,是邓家的司机来接她定的。
“冯老师。”他开口叫了她,而她马上正视着他,微笑的杏眸里轻快的写着;“请说”两字,随后就听到他歉然地说:“那晚的事很抱歉。”
她笑瞅着他。“哪晚?我们的冲突好像都发生在晚上。”她打趣地说,蓄意把气氛维持得很轻松。
“我错吻了妳的那晚。”他幽然叹息一声,眼珠黑幽幽的看着她。“奕宁都告诉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妳表达我的歉意才好。”
绿芽笑不出来了,双颊瞬间热辣辣的红了起来。
懊死的!原来不只女人大嘴巴,男人也很大嘴巴!
虽然她没有特别交代不能说,可是随便想也知道,这种事心知肚明就好,怎么可以说出来呢?更何况是去向当事人说了,杜奕宁是想看她尴尬死不成?
她勉强振作了一下。“你别介意--”
哦!这样说很奇怪耶,被强吻的是她,她怎么可以反过来要他别介意呢?这样好像她很不在乎被他吻了似的,也好像她是个随便的女人,她不可以这么说,她要换个说法,绝对要换个说法!
“咳!”她重重清了清喉咙。“霍先生,让我们都忘了那回事吧,我知道你认错了人,你也不知道你吻的是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她吁了口气,这样说得体多了。
“谢谢妳的谅解。”他松了口气,很快拿出一张支票。“我知道名节对一个未婚的小姐来说很重要,这是一点补偿,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妳收下。”
他的做法令绿芽瞪大了眼,她本能的去看那张支票的面额。
一张一百万的即期支票--
她的火气瞬间燃烧了起来。
原来她冯绿芽的初吻只值一百万,原来他这么大方,肯花一百万买一个女人的吻,真是好,好极了,她替一个多么慷慨的人工作啊,她可真走运!
“谢谢你的支票,霍大总裁。”她直率的低哼着。“这张迟来的支票大大补偿了我,如果早知道被你莫名其妙的强吻有这么理想的报酬,我想我愿意再被你吻一百次,只要你不嫌弃就好,这是我的荣幸。”
她尖锐的说完,冷冷的瞪视着他,却不伸手去拿那张支票。
饶是再迟顿的人也听得出她的嘲讽之意,也看得出她的自尊受到伤害了。
“我又搞砸了是不是?”他的神情无比懊恼,眼神无比自责。“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