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看过她在花园里教美桑喝下午茶的礼仪时,一时兴起教美桑跆拳道,一大一小穿着长裙的女人在对打跆拳,那一次,他忍俊不住的笑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病态,可是窥视她们已经变成他的乐趣,是他堆满工作的枯燥生活里,唯一的乐趣。
“她是没有兴趣,但她表现得很好。”她对着他侃侃而谈,就像美桑是她的孩子而不是他的孩子一样。“如果下次你考虑带她一起去的话,我保证她不会让你丢脸,还有,她是全场最美丽的女孩,她们都没有她那么漂亮的大眼睛。”
她的评语令他露出微笑,而他难得一见的笑容却让她像个呆子似的愣住了。
他在笑?
他居然会笑?
她在几秒钟之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而且还好死不死的想起杜奕宁说过的话,悚然一惊。
不不,她对他没有特别的感觉,她只是讶异他的笑容罢了。
“咳--”她又清了清喉咙,还莫名其妙的收起脸上原有的笑容。“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想请你跟我和美桑一起吃晚餐,验收她的餐桌礼仪。”
自从发现霍美桑的心灵其实很空虚之后,她就不再严苛的对待她了。
其实她并没有教美桑任何餐桌礼仪,但她打睹美桑其实什么都会,只是一直故意表现得很糟糕,目的当然是为了吸引父亲的注意,她明天还是打算用激将法,这是冒险,因为她没有把握小恶魔是否还会像昨晚一样配合她。
“在外面吃饭吗?”他询问着她,起身的同时,一阵晕眩令他摇晃了一下,他双手扶着桌沿,感到头越来越晕。
“你没事吧!”绿芽紧张的跑到他的旁边。
他已经痛苦得闭起眼睛,浓眉紧蹙,看起来很不舒服。
“来,先坐下。”她扶着他的肩膀,缓缓将他按回丰皮旋转椅中,将他的头固定在椅背上,轻柔的替他按摩眉尾的部位。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并不专业,甚至还有点笨拙,可是他的表情却明显好过多了,她也就继续替他按摩。
他的生活步调实在糟糕呵,大量的烟、酒和咖啡,还有少眠,因为他总是晚归,却又总是早起。
“可以了,我不晕了。”
绿芽松开了手,眸子却还是有点担心的瞅着他,看到他睁开眼睛,四目交接,她不知所以的心狂跳起来。
“谢谢妳。”他的头仍仰靠在椅背上,神态疲倦,但一双黑眸还是那么深邃、那么沉郁、那么吸引人。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他,声音不由自主地变细了。“不客气。”
她看着他,他也同样看着她,书房里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再开口,她心里模模糊糊有个奇怪的念头,那念头是关于她和他,具体而言是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蓦然之间,一阵敲门声传来,绿芽惊跳了一下,她不知道只是敲门声为何会令她反应如此之大。
“霍先生,邓小姐来访。”林谨兰死板的声音在门外扬起。
瞬间,绿芽感到一股莫名的受伤情绪,那感觉来得那么快、那么急,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辩隐藏在这种奇异情绪里的细微枝节是什么。
“请她在客厅等我。”他吩咐了林谨兰,研判性的眸光回到了绿芽脸上。
她刚刚好像吓到了,现在则看起来落落寡欢,这是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过的表情。
“有客人来了,妳要不要一起去客厅坐坐?”他以一种不冷落她的礼节询问。
“你在和邓友婷交往?”她看着他,忽然冲口问道,虽然她知道这个问题已经越界了,但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一愣,却没有否认。“是的。”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和她交往?”她的第二个问题随之而来,就像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很久。
“妳不是说过,我该给美桑一个正常的家庭吗?”他淡淡地说:“我正在努力设法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
那晚他对着寂静长夜沉吟了良久,最后认同了她的话,他不该一直沉溺在过去的错误里,美桑转眼之间就成少女了,他该替她找个可以照顾她的新妈妈。
“就因为这样?”绿芽瞪大了瞳眸。
她不知道自己的影响力这么大,他居然为了她不经大脑的几句话去和郎友婷交往?
“你不觉得婚姻的产生应该始于爱情吗?”她毫不迟疑的说,声音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就像这个问题和她有什么切身关联似的。“你应该为了爱情和一个女人交往,而不是为了要给美桑一个妈妈和一个女人交往!这对那个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她想说的是,对他而言,那也是不公平的……
“妳说的很对。”他的表情平静,眼神凄然。“但是我的爱情早已经死了,我只想让美桑正常的成长,以前我忽略了这个,现在我知道忽略所付出的代价了,看到美桑现在的模样,她已经不像个孩子了,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她不以为然的说:“所以就可以牺牲你的幸福?”
他一愣。“什么意思?”
“不是吗?”她扬起眉毛,犀利的开口,“一个建立在需求上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你若不幸福,美桑也不会幸福,到时你只会书惨了另一个女人,也害惨了你自己!”
他凝视着情急不已的她,心中陡地一动,模糊的抓到了一些什么,遂静静地问:“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闻言,她微微怔住了。
懊死的,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她只是一个美仪老师,凭什么干涉他的私生活,他下一段婚姻是否建立于爱情上又与她何干?她在急个什么劲儿啊?
“对不起,我说太多了,我先出去了。”她耳根燥热地回避着他审思的眸光。“餐厅的地址我会告知管家,明晚见!”
她急于离开书房,走得太急,却不意碰撞到桌角,她低呼一声,手肘痛得她弯下了腰。
他迅速奔出去抓住她的手细看,看到她的手肘已经撞红了一块,明天肯定会瘀青。
她吸了口气,挤出一个没事的表情。“没关系,一点也不痛,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他蹙起眉峰。“要不要看中医?”
她又深吸了口气,乎缓那痛楚的感觉。“不用了,揉一揉就好了。”
“好。”
他居然替她揉起手肘来。
她惊惶失措的阻止着他。“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会揉,不是要你替我揉……”
她又慌又乱,和他靠得那么近,她的手还被他抓着,她感觉到血液似乎沸腾了起来,她的心跳得好快,越来越快。
“妳刚刚不也替我按摩吗?”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沉稳的替她揉着手肘,那适中的力道舒缓了绿芽的疼痛感,她忍不住的开口想化解那晚的冲突。
“其实,我会知道舒屏这个名字是从你嘴里知道的。”
他迅速看向她,手里的动作停止了。
虽然他的表情怪异,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有一晚你喝醉了,我刚好在客厅里,你把我当成了她,你叫我舒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你的亡妻。”
虽然她并没有把重点说出来,可是他是那么的阴阳怪气呵,她说得这么坦白直接,会不会再度惹恼了他?
正在担心时,没想到他却黯然蹙紧了眉心,突兀的起身,径自走到长窗前,那修挺的背影看起来既寂寥又孤独,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紧紧从身后抱住他,
安慰他枯竭的心。
可是看来她又搞砸了,虽然她是想冰释他们的冲突,但显然提起舒屏这个名宇,又令他的情绪不可自拔的陷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