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叫科学。
“谢谢。”朱丽妍只能说这句话。
突然,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赵胜的身影变得不再清晰,朱丽妍知道自己又要走了,回去那个没有汽车的时代。
就在她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问赵胜:“我撞广告牌时看的那本书,那个……男主角霸王硬上弓到底成功没有?”
她感觉赵胜的错愕与哭笑不得。
但她还是听到了答案:“放心,那本书是happyending。”
疼痛,这不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疼痛,只是这种疼痛的感觉太久违了。
而且,这大概是最疼的一次。
如五月绵密的雨,那暗器钉入身体里,疼痛不是一处。
照理说,她这次是死定了的。但是她还感觉到疼痛,她还活着。
原因可能是因为她坠了崖。
从她穿越开始,她就不可避免地恶俗了。
首先,穿越就是最恶俗的一件事;其次,她被人刺杀过,这本身也很恶俗,许多小说里不都有这样的情节吗?然后,现在她坠崖了。
小说,特别是武侠小说,多少仁人志士、佳人奇侠,从这高高的悬崖上翩翩坠下,然后大半死不见尸。
意思是没有死成。
她觉得眼皮有千斤重,然后温温的,有个柔软的东西覆住她的眼睛。
她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幽幽地睁开眼,见到了梦中才会出现的那个人。
他怔怔地看着她,继而眼里闪过狂喜。
她是在做梦吗?
可那淡淡的兰桂香却是如此真实。
她本该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像当年她不相信自己穿越了时一样。
但她不愿再用那种愚蠢的方式,毕竟,她不看小说好多年。
所以,她耗尽浑身的力量,拉低他的身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很温暖,很柔软,也很真实。
她浅浅地笑了,又要沉沉地睡去,却听见他慌张而嘶哑的声音:“丽妍……”
“放心,主角坠崖一般都死不了。”
说完这句话,她又陷入了黑暗。
丙然没死成。
中了那么毒的暗器,又从崖上掉下来,却没有死,是奇迹。
而她这么折腾,吕不韦还能把她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也是奇迹。
而所谓养伤,自然也就是整日喝药吃饭睡觉的循环。
等到迷糊的循环不知经过了多少遍后,有一天她终于被从床上移开。
“去哪?”她还很虚弱。
“去咸阳。”他答。
她沉默一会,问:“没有转圜?”
他答:“没有转圜。”
她收起瞬间的惶惑,随他去了。
一路上仍延续着那样的循环,唯一的不同在于,她相对于地面在移动。一路跋山涉水,难免有颠簸的地方,他抱着她极力避免动了她的伤口。
但她还是感觉出他赶路赶得很急,不知是有急事,还是怕她跑了。
而且,一路上,她都是以女装示人。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还没有完全相通,心里还有疙瘩。但在心结未解之前,他就已经先行一步,强行把她拐走了。
身不由己啊。
向西而行,觉得自己宛如那前往西天取经的行者,竟心怀着虔诚。而在到达咸阳之后,她已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朱丽妍是被吕不韦抱着进文信侯府的,各种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她闭目,像是感觉不到。
咸阳,只是在马车里惊鸿的一瞥,果然一如秦国人的性格,雄浑而有着阴郁。
她知道这一次到了他的地盘,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身子在他的调养之下,已渐渐好了,但终回不到原来那般,其实,她早就有了病谤,此次受伤更是雪上加霜。
再好的补药也没用,即便是放在两千年后也不一定有办法的身子,在这个时候更是不用再浪费药物。
“不用了。”朱丽妍淡淡地推开药碗。
吕不韦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强迫她,吩咐下人端走药。
朱丽妍扯住他的袖子,说:“我们谈谈吧。”
他抿抿唇,“你确定你心平气和?”
她点点头,然后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他的眼睛一瞬间闪过阴霾,他沉着脸道:“你不应该问这种答案已经确定的事。”
“现在无法心平气和的是你。”
他闻言缓和下面容,道:“你最好尽快适应这里,因为你要长期住下去。”
“你未必留得住我。”
“你也未必走得了。”他用他的手覆盖住她纤细的手,“你一直在逃避我,没有办法,我只有造一个牢笼,把你关起来。”她反手抓住他的大掌,目光凌厉而无情,“即使我的心并不在你这?”
他的身子摇晃一下,想抽出手,可朱丽妍牢牢地抓着他。他的目光在那一刻飞快地死去,她看在眼里,可不动声色。
“你真残忍。”沙哑的声音将他的完败彰显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敌人想屠城,却自己打开了城门。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魏无忌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那么,即使你的心不在我这,我也不放手。”
这次,轮到朱丽妍震动了。
不放手……不放手……
那个时候,黄歇在悬崖之上,满脸凄清温柔,说,不要放开那个人的手。
可这时朱丽妍松开吕不韦的手,捂着脸不停地低笑。
吕不韦以为她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拉过她,让她跌进自己的怀里,咬牙道:“我会竭尽我所能地囚禁你。”
他说着这样的话时,他们十指相扣。
第5章(2)
桃红的深衣是这个崇尚黑色的秦国里少见的颜色,静静地跪坐着,夏日再一次地来临了。衣摆如波浪般流泻在地板上,有着令夏荷惭愧的娇艳。夏日的光照射进来,静静坐着的女子素面无妆,却有着不点而朱的红唇。
换上颜色艳丽的女装,反而不复当初的明丽,只留淡淡素秀,与夏日微醺的风融在一起。
吕不韦赤脚走在地板上,脚步很轻,怕惊扰了朱丽妍。可朱丽妍缓缓地转过头,对他笑笑。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吕不韦轻声问。
每日的问候成了例行公事,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乏善可陈,但她还是尽职地答道:“还好,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
“是吗?那就是说还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了,夏日炎热,等下端些消暑的凉品来。”
“好。”
然后两人就变得沉默。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朱丽妍笑着说。
吕不韦放柔了目光,点点头。
“从前江南有二位姓乔的美女,身姿娉婷,闭月羞花,艳名满天下。而有个很有野心的人,修建了一座气势恢弘的铜雀台,发誓道:‘一愿扫平四海,以成帝业;二愿得江东二乔,置之铜雀台,以乐晚年,虽死无憾!’”
“后来呢。”吕不韦漠然问。
“后来啊,折戟沉沙铁未销,仓皇逃而霸业毁。二乔另嫁,铜雀春深,终无法锁二乔。”
吕不韦怒气腾腾地站起,摔袖而去。
朱丽妍浅浅地笑,转头看门外,夏华流淌而过。
天气渐渐炎热,蝉儿却越鸣越响亮,搅得人心烦躁。朱丽妍倦倦地趴在榻上,不想动。自从上次她与吕不韦讲了那个故事之后,吕不韦多日未来找她了,也省得他们相顾无言。
闭着眼,似睡非睡,朦胧中有人抱起她,将她搂进怀里。
奇怪的是,她没有醒,反而沉沉地进入睡乡。
抱住她的,自然是吕不韦。等她醒来之后,他亲手喂她喝凉粥,她小声地抱怨:“一点都不冰。”
他无奈地笑,“太冰对你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