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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辭 第11頁

作者︰秦巔

這個東西,叫科學。

「謝謝。」朱麗妍只能說這句話。

突然,意識變得模糊起來,趙勝的身影變得不再清晰,朱麗妍知道自己又要走了,回去那個沒有汽車的時代。

就在她完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問趙勝︰「我撞廣告牌時看的那本書,那個……男主角霸王硬上弓到底成功沒有?」

她感覺趙勝的錯愕與哭笑不得。

但她還是听到了答案︰「放心,那本書是happyending。」

疼痛,這不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疼痛,只是這種疼痛的感覺太久違了。

而且,這大概是最疼的一次。

如五月綿密的雨,那暗器釘入身體里,疼痛不是一處。

照理說,她這次是死定了的。但是她還感覺到疼痛,她還活著。

原因可能是因為她墜了崖。

從她穿越開始,她就不可避免地惡俗了。

首先,穿越就是最惡俗的一件事;其次,她被人刺殺過,這本身也很惡俗,許多小說里不都有這樣的情節嗎?然後,現在她墜崖了。

小說,特別是武俠小說,多少仁人志士、佳人奇俠,從這高高的懸崖上翩翩墜下,然後大半死不見尸。

意思是沒有死成。

她覺得眼皮有千斤重,然後溫溫的,有個柔軟的東西覆住她的眼楮。

她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幽幽地睜開眼,見到了夢中才會出現的那個人。

他怔怔地看著她,繼而眼里閃過狂喜。

她是在做夢嗎?

可那淡淡的蘭桂香卻是如此真實。

她本該掐自己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就像當年她不相信自己穿越了時一樣。

但她不願再用那種愚蠢的方式,畢竟,她不看小說好多年。

所以,她耗盡渾身的力量,拉低他的身子,在他的唇上印上一個吻。

很溫暖,很柔軟,也很真實。

她淺淺地笑了,又要沉沉地睡去,卻听見他慌張而嘶啞的聲音︰「麗妍……」

「放心,主角墜崖一般都死不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陷入了黑暗。

丙然沒死成。

中了那麼毒的暗器,又從崖上掉下來,卻沒有死,是奇跡。

而她這麼折騰,呂不韋還能把她從閻王手里搶回來,也是奇跡。

而所謂養傷,自然也就是整日喝藥吃飯睡覺的循環。

等到迷糊的循環不知經過了多少遍後,有一天她終于被從床上移開。

「去哪?」她還很虛弱。

「去咸陽。」他答。

她沉默一會,問︰「沒有轉圜?」

他答︰「沒有轉圜。」

她收起瞬間的惶惑,隨他去了。

一路上仍延續著那樣的循環,唯一的不同在于,她相對于地面在移動。一路跋山涉水,難免有顛簸的地方,他抱著她極力避免動了她的傷口。

但她還是感覺出他趕路趕得很急,不知是有急事,還是怕她跑了。

而且,一路上,她都是以女裝示人。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對于現在的她來說。

還沒有完全相通,心里還有疙瘩。但在心結未解之前,他就已經先行一步,強行把她拐走了。

身不由己啊。

向西而行,覺得自己宛如那前往西天取經的行者,竟心懷著虔誠。而在到達咸陽之後,她已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朱麗妍是被呂不韋抱著進文信侯府的,各種目光匯聚在她身上,她閉目,像是感覺不到。

咸陽,只是在馬車里驚鴻的一瞥,果然一如秦國人的性格,雄渾而有著陰郁。

她知道這一次到了他的地盤,他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身子在他的調養之下,已漸漸好了,但終回不到原來那般,其實,她早就有了病謗,此次受傷更是雪上加霜。

再好的補藥也沒用,即便是放在兩千年後也不一定有辦法的身子,在這個時候更是不用再浪費藥物。

「不用了。」朱麗妍淡淡地推開藥碗。

呂不韋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強迫她,吩咐下人端走藥。

朱麗妍扯住他的袖子,說︰「我們談談吧。」

他抿抿唇,「你確定你心平氣和?」

她點點頭,然後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走?」

他的眼楮一瞬間閃過陰霾,他沉著臉道︰「你不應該問這種答案已經確定的事。」

「現在無法心平氣和的是你。」

他聞言緩和下面容,道︰「你最好盡快適應這里,因為你要長期住下去。」

「你未必留得住我。」

「你也未必走得了。」他用他的手覆蓋住她縴細的手,「你一直在逃避我,沒有辦法,我只有造一個牢籠,把你關起來。」她反手抓住他的大掌,目光凌厲而無情,「即使我的心並不在你這?」

他的身子搖晃一下,想抽出手,可朱麗妍牢牢地抓著他。他的目光在那一刻飛快地死去,她看在眼里,可不動聲色。

「你真殘忍。」沙啞的聲音將他的完敗彰顯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敵人想屠城,卻自己打開了城門。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魏無忌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那麼,即使你的心不在我這,我也不放手。」

這次,輪到朱麗妍震動了。

不放手……不放手……

那個時候,黃歇在懸崖之上,滿臉淒清溫柔,說,不要放開那個人的手。

可這時朱麗妍松開呂不韋的手,捂著臉不停地低笑。

呂不韋以為她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拉過她,讓她跌進自己的懷里,咬牙道︰「我會竭盡我所能地囚禁你。」

他說著這樣的話時,他們十指相扣。

第5章(2)

桃紅的深衣是這個崇尚黑色的秦國里少見的顏色,靜靜地跪坐著,夏日再一次地來臨了。衣擺如波浪般流瀉在地板上,有著令夏荷慚愧的嬌艷。夏日的光照射進來,靜靜坐著的女子素面無妝,卻有著不點而朱的紅唇。

換上顏色艷麗的女裝,反而不復當初的明麗,只留淡淡素秀,與夏日微醺的風融在一起。

呂不韋赤腳走在地板上,腳步很輕,怕驚擾了朱麗妍。可朱麗妍緩緩地轉過頭,對他笑笑。

「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嗎?」呂不韋輕聲問。

每日的問候成了例行公事,他們之間的對話變得乏善可陳,但她還是盡職地答道︰「還好,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

「是嗎?那就是說還有一些不舒服的地方了,夏日炎熱,等下端些消暑的涼品來。」

「好。」

然後兩人就變得沉默。沒有什麼好說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跟你講個故事吧。」朱麗妍笑著說。

呂不韋放柔了目光,點點頭。

「從前江南有二位姓喬的美女,身姿娉婷,閉月羞花,艷名滿天下。而有個很有野心的人,修建了一座氣勢恢弘的銅雀台,發誓道︰‘一願掃平四海,以成帝業;二願得江東二喬,置之銅雀台,以樂晚年,雖死無憾!’」

「後來呢。」呂不韋漠然問。

「後來啊,折戟沉沙鐵未銷,倉皇逃而霸業毀。二喬另嫁,銅雀春深,終無法鎖二喬。」

呂不韋怒氣騰騰地站起,摔袖而去。

朱麗妍淺淺地笑,轉頭看門外,夏華流淌而過。

天氣漸漸炎熱,蟬兒卻越鳴越響亮,攪得人心煩躁。朱麗妍倦倦地趴在榻上,不想動。自從上次她與呂不韋講了那個故事之後,呂不韋多日未來找她了,也省得他們相顧無言。

閉著眼,似睡非睡,朦朧中有人抱起她,將她摟進懷里。

奇怪的是,她沒有醒,反而沉沉地進入睡鄉。

抱住她的,自然是呂不韋。等她醒來之後,他親手喂她喝涼粥,她小聲地抱怨︰「一點都不冰。」

他無奈地笑,「太冰對你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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