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霓就这么站在他面前,紧瞅着他,一句话也开不了口。
“怎么,无话可说?”欧阳律率先开口,然而这些尖锐的嘲讽字眼,再度刺伤了她的心。
“我……”她掀了掀红唇,却还是怎么也道不出话来。
她知道,他还在生气,气她是女人,气她的欺瞒。
“光说个『我』字,就能将一切过错解决?”他将她一把拉入房内,动作粗暴,毫无怜惜。
他的大手用力握着她的手,让她疼得差点落下泪来,但苏玉霓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因为她不能再惹他发怒了!
欧阳律见她紧咬着下唇的模样,还以为她是故意不同他说话,心里更为愤怒,一把拽着她来到桌前。
“坐下。”他沉声命令。
苏玉霓不敢不从,只得乖乖坐下,不敢违抗。下一瞬,敷本厚重的破烂书册重重放在她面前。
“这些被虫蛀坏的书籍,立即重新誊写,不得有误。”
苏玉霓傻了眼,这些书籍……她就算花上数个月的时间誊写,也不见得能够完成啊!
“妳还愣着做什么?”欧阳律重拍桌面。
她只得咬紧牙关,开始磨墨,颤抖着手,将笔沾上墨,摊开纸张,准备握笔写下第一个字时……
掌心所传来的痛楚令她一时间忍不住,就这么将笔给落了下,弄脏了那些纯白无瑕的纸张。
一看,苏玉霓惊得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马上再去裁张纸来,重新写过。”
欧阳律没答腔,冷眼看着她站起身前去裁纸。
她拿起纸张与利剪,准备裁几份大小合适的纸张,却因为手伤的疼,让她握不紧利剪,就这么掉落地面,发出声响。
见状,她急得蹲想拾起,但手指似乎不听使唤,怎么也无法灵活动作,好好的一把剪子就掉在那儿,无论怎么拿就是拿不起来。
又气又急,忙得不知所措时,身后的欧阳律一个箭步向前,握起她的手,翻开掌心,清楚瞧见了那些布满整个手掌的伤痕。
磨破皮的伤痕渗出血来,有些血虽已凝固,但因为方才的动作而再度渗出鲜红血液。
怵目惊心的伤痕,惨不忍睹。
苏玉霓咬着唇,不发一语,就这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仔细观看。
好一会儿之后,欧阳律放开她的手,径自站起身,“瞧妳笨手笨聊的,那些书暂时先别誊写,快把房间收拾干净。”语毕,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那毅然离去的背影,苏玉霓心疼得难受,险些喘不过气来。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
傍晚时分,苏玉霓仍然没见欧阳律回来,就连总管顾福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整座宅第里少了他,便感到十分空虚。
在经过帐房时,突然瞧见一道身影躲在里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多想,她立即步向前,推开半掩着的门扉,只见萧正翻箱倒箧,不晓得在找些什么,最后将几本帐册自架上取下。
“你在做什么?”
萧正一听,吓得手上所拿的东西全散落一地。一本是欧阳宅第内部的帐册,还有一些是欧阳律与其他商家的买卖资料……
苏玉霓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即扬声斥喝,“你快把那些帐册放回去!”
萧正根本就不把苏玉霓放在眼底,就要弯身捡起那些帐本,“你少在这里碍事,还不快滚,就装作什么也没瞧见。”
先前苏玉霓或许是欧阳律身旁的大红人,但如今早已不同以往,他被欧阳律责罚的事,众所周知。
就算他同少爷告状,搞不好少爷还不信他所说的话,谁还怕他来着?
“你快将那些帐本放回去,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萧正完全不理会苏玉霓的威胁,“老子压根就不怕你,而这些帐本我是非拿走不可,要不然外头的弟兄们找上门来,我可有苦头吃了。”
“你究竟是在外头做了什么事,谁会找上门来?”她移动脚步,挡在门口前,不让他通过。
不管怎样,她就是不能让萧正将这些帐本拿走。
“哼,还不就是在一间赌场内输了不少银两,连自个儿好几个月的薪俸都给输光了,赌场的主人一听说我是欧阳家的家仆,就叫我偷几本帐本来,先前的欠款便一笔勾消,还会多给我一些钱做为报酬。这么好的事儿,怎能不做?要是今儿个没拿去给他们,我就会被砍断一手一脚,你还不快让开,我正急着救自个儿的命啊!”萧正手捧着那些帐本就要步出帐房。
苏玉霓怎么也不肯让开,“这些帐本万万不可拿给那些人,天晓得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快让开,否则我揍得你再也下不了床。”他高高皋起拳头,就要挥下。
苏玉霓一个弯身,立即避开,并在瞬间一把抢遇萧正抱在镶中的那些帐本。
“你……还不快把东西还来!”
“你才没资格说这些话!”苏玉霓不屑地怒瞪着萧正。
她才不会将这些帐本交给他,要是他把帐本交给外头的那些人,日后定会造成欧阳律在买卖上的一些问题。
萧正气得就要冲向前,打算给予苏玉霓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时,突然瞧见伫立在后方的人影。
惊得差点吓飞了魂,那……那人不正是……
“你干嘛不说话了?”苏玉霓见萧正神情有异,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只见一道高壮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她吓得心头猛然悸了悸,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欧阳律怒不可遏地瞪向待在帐房内的两人。
“我……我……”萧正突然念头一起,“我方才瞧见苏玉霓打算偷取帐簿,所以前来阻止。”
“什么?!”苏玉霓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要偷帐簿的人明明是他,怎么反而说成是她了?这种颠倒是非的事,他竟然也说得出来!
“真有此事?”欧阳律怒目瞪向苏玉霓。
“没错,正是如此,少爷,您没瞧见吗?苏玉霓手上还抱着帐簿呢!”萧正为求自保,什么谎言也说得出,“这不是当场人赃俱获,还会是什么?”
苏玉霓看着欧阳律那副彷佛也认定是她偷取帐簿的冷漠神情,心寒不已,遂将手中的帐簿搁于一旁的桌上,不再做任何辩解。
欧阳律见状,皱紧眉,沉声下令,“萧正,你先离开这里。至于妳……立即跟我过来。”随即转身离开。
萧正压根不敢多待片刻,赶紧奔离,至于苏玉霓是死是活,那都不干他的事。
苏玉霓只得跟在身后,往厢房方向步去。
任谁都感受得到从欧阳律身上所散发出的怒气何等吓人,纷纷走避,不敢太过靠近他,更对走在他身后的苏玉霓投去同情的目光。
天晓得苏玉霓又做错了什么事,而少爷又会怎么责罚他?
尾随在欧阳律身后进到厢房内,苏玉霓始终垂着眼,连句话也不吭一声。
此情景更令欧阳律气恼,她就这么不愿为自己辩驳?他方才一直在等待着,等着募她会怎么说,可是她却一句话也不提,当作默认。
令他更气更恼的……就是见不得她与别的男人谈话、共处一室。
“妳当真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他给她最后的机会。
苏玉霓一愣,摇了摇头。
她还能对他说什么呢?他的眼神不都告诉她了,他也认为是她要偷窃帐簿的吗?说再多的话又有何用?
欧阳律瞇起眼,恶狠狠地瞪向她,“好,很好。”随即绕过她,将她身后的门扉掩上,落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