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齐一向自命潇洒帅气,有朝一日竟也会狼狈地在街头抱头鼠窜,真是妙啊!
“你就尽量笑吧。”见他狂笑不止,萧仲齐很不悦地嘟囔。“我很高兴自己能够取悦我们伟大的敲委员。”
“别这么讽刺我嘛。”刚刚当上新科立委的乔旋努力收住笑声,咳两声,想办法端出适合一个民意代表的严肃表情,但不过几秒,马上又破功。“不行,实在太好笑了,我真呕,怎么没能亲眼在场目睹那一幕?太可惜了!”
乔旋连连感叹,大表遗憾。
萧仲齐郁恼地瞪他,好半响,大掌巴住他的头,强迫他往窗边转。
“你做什么?”乔旋抗议。
“看看你的脸!都扭曲成什么样子了?”萧仲齐要他好好从窗玻璃观察自己的表情。
“这像是一张被称为‘国会王子’的脸吗?肌肉都快抽筋了,一点都不帅!”他冷笑地嘲讽。
“别闹了。”乔旋手肘一拐,顶开好友不客气的大掌,作势掸了掸肩头的灰尘。“我从来就没想过当什么见鬼的‘王子’,我走的也不是外貌路线。”
“呿,少来!”萧仲齐完全不给他面子。“要不是你这张俊秀的脸蛋,你敢说自己会高票当选吗?你有没有算过,你搜刮了多少妇女票?”
“超过百分之六十吧。”乔旋淡淡地回应。
“还说你不是走‘外貌’路线?”萧仲齐冷嗤。
乔旋耸耸肩,端起酒杯,优雅地啜饮,虽说他坚持自己并不是靠外表当选立委,但也不得不否认,这的确是自己优势之一,为了不破坏自己在广大妇女同胞眼中的梦幻形象,只要在公开场合,他决定要求自己斯文有礼,方才的确是有点太放纵了,不过没办法,谁叫他这个好友如此搞笑?
“我说仲齐,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放下酒杯,他推了推鼻梁的镜架,慢条斯理地问。
“哪里矛盾了?”
“结婚的时候,你嫌你老婆管太多,嫌她麻烦,束缚你的自由,结果现在离了婚,反倒是你自己一直多管闲事,连人家上班都要偷偷在后头跟踪。”
“我才不是多管闲事。”萧仲齐澄清。“我是担心她。”
“你不觉得自己担心过头了吗?只不过是去上班啊。”
“她已经四年多没上班了!”
“所以呢?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萧仲齐愤然拧眉。他难道不懂对小冬而言,重返职场是一件人生大事吗?
“就算是,也不关你事,不是吗?”乔旋敏锐地看穿他的思绪。“你们已经离婚了。”
“我们是离婚,可不是离缘。”他凛然强调。“就算不是夫妻,也还是朋友。”
“这样啊——”乔旋微微一笑。“所以你是坚持继续关心你的前妻喽?”
“当然要关心。”萧仲齐理所当然。
乔旋却觉得奇怪,这世上有几对夫妻离婚后还可以当好朋友的?离婚时能不撕破脸,彼此捅刀捅得头破血流,就很不错了。
“我真不懂,你为什么要离婚?”他不解地追问。“就算你老婆一时意气用事说要离,你也可以不必答应啊。”
萧仲齐闻言一震,苦涩地扯唇。“我当然……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是为了想重新得到自由吗?”乔旋若有所思。
萧仲齐怅然摇头。“是因为答不出她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这辈子还会不会对另一个女人心动?”
乔旋怔住。这的确是一个难解的问题,人心微妙,恐怕全天下的男人,都找不到答案吧。
“你不会哄她几句就算了?”
“我不能对她说谎,她也不会相信。”萧仲齐苦笑,右手无意识地把玩酒杯。“从以前到现在,我最搞不定的女人就是她。”
“怎么说?”乔旋好奇。
“以前对她心动的时候,想追她,一直对她放电,她却好像总是收不到讯号,或者该说,她的反应往往跟我想象的不一样,那时候我觉得很抓狂,不晓得者女人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萧仲齐坦承当年的焦虑不安。
乔旋觉得有趣。“没想到你这个花花浪子也有捉模不透女人的时候。”
“现在呢,我总算知道她心里打了一个死结,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我跟她结婚五年,居然一直看不出她有严重的心事,我想我真是个不及格的丈夫。”萧仲齐自责,懊恼地举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乔旋默默地陪他干杯。
“我现在的确是很自由了,没有人再管我抽烟喝酒,回家晚了,也不必跟谁先报备一声,就算跟你在这边喝到天亮,也没人会在我耳边唠叨。”说着,萧仲齐忽地涩涩地笑了,他笑得并不真心,乔旋听得出来。
“你的身体自由了,心却没有。”乔旋犀利地指出。
萧仲齐一震,片刻,自嘲地撇唇。“没错,我的心并不自由。”
“你很牵挂你的前妻,对吧?”乔旋轻声叹息。
萧仲齐无语,眼神复杂地盯着喝干的酒杯,心房也犹如这只酒杯,曾经丰富地盛满,如今却空虚寂寥。
他想,在亲眼见到前妻重新得到幸福快乐以前,他的心,或许永远不能自由——
第7章
我们是“离婚”,不是“离缘”,就算不是夫妻了,也是朋友,那种可以彼此说心事的好朋友。
一年前,当他们协议离婚时,他曾经如是对她说,而今,岁月匆匆流转过四季,叶初冬细细回忆,不得不承认,是前夫这句诺言,给她勇往直前的力量。
因为有他的关怀、他的鼓励,她才能毅然决然恢复单身,一个人独立自主。
她已经不是谁的妻了,是个单身的OL,有时快乐,有时寂寞,有时也会觉得工作的重担扛得很疲惫,但她比其它失婚女子幸运的是,她有个愿意跟她当朋友的前夫。
他们对从前那段失败的婚姻,或许有遗憾,却不埋怨,仍然愿意祝福彼此得到幸福。
他们之前,依旧牵着一条无形的红线。
叶初冬浅浅一笑,目光流连在一条结成同心结的红绳,这条“红线”是当年萧仲齐向她求婚时,系在她小指上的,她一直珍惜地收藏着,离婚后,她将这红绳打成同心结,挂在手机上,每天陪着她上班下班,迎日出日落。
这是象征他们结缘的红线,就算他们不是夫妻,他们之前不再存在着爱情,她想,他仍会是这辈子她最牵挂的人。
你过得好吗?仲齐,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她默默地在心底问,虽然他在信里,在电话里,总是一副元气满满的口气,但未能亲眼得见,她总是感到不踏实。
可虽是担忧,她却仍鼓不起勇气见他,还是有些怕,因为觉得自己还不够坚强,还不足以令他刮目相看。
要变成一个更勇敢、更亮丽的女人,然后才能与他相见。
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初冬、初冬!”一个女同事扬声唤她。
她抬眸,迎向一张笑盈盈的脸孔。“什么事?”
“这几份报价,你帮我整理一下好吗?最好能画成简单明了的表格,让人一目了然。”
“可是……”叶初冬有些犹豫,她自己手上还有几件工作没做完,如果再接这一件,怕会赶不及进度。
“拜托你啦!”女同事双掌合十,很赖皮却也很诚心地请求。“这种细节功夫,你最拿手了,如果我来做,肯定出包,数字打错就算了,万一到时业务给客户的报价也少了一个零,我就完了,我们公司的商誉也会受损。”
“这个嘛——”叶初冬在脑海迅速衡量,若是她重新安排一下工作进度,是有可能帮这个忙。“好吧,可是我最快也要明天下班前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