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必彻的事业,所以就算要她跪下来哀求,她也会厚脸皮地去借用每一分可以借到的力量。
“你做得很好,真季。”赵铃铃在电话里称赞她。“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强。”
她听了,涩涩苦笑。
她不得不坚强,若是她像他初失踪时那般颓废度日,他的事业说不定会因内忧外患而一败涂地,而她这个妻子将无颜面对他。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赵铃铃感叹。
“不,我一点也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比起关彻为她付出的一切,她能做的,实在太少太少。“倒是我应该谢谢你的帮忙,如果不是你帮我说服那些议员,他们可能根本不理我。”
“这没什么,我跟彻是老朋友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恶整他的事业吧?而且彻对乔旋竞选的事也很帮忙——”
“乔旋?”夏真季颇意外会从赵铃铃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就是以前做过财政部次长那位吗?听说是叶承绍的女婿?”
“……嗯。”
这么说,是圣恩的堂妹夫了。夏真季沈吟。“原来你跟他认识?”
“还好,不算太热。”赵铃铃似乎急着想转开话题,两人又聊了一阵,她才温声叮咛。“那我挂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有彻的消息,随时通知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夏真季怅然挂电话。
失去了说话的声音,室内又变得静寂,空气沉重,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好怕一个人,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她总是尽量让自己忙,忙得团团转,忙得无暇分心,她甚至不回家睡觉,晚上也留在办公室加班。
她坐在关彻的椅子上,用他的办公桌,用他的电话、他的笔,她接触每一样属于他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还存在,还活在这世界上。
她能感受到他,甚至能看到他坐在办公桌前的身影,还有他曾将她压在对面沙发上痛骂她贪慕虚荣,也曾与她在此缠绵。
她能嗅到他的气味,性感而迷人的气味,他爱着她,她知道……
不对!夏真季悚然凛神,即便他曾深爱过她,现在也已经恨着她了,因为他误会她背叛了他。
从得知他组成的竞标团队仍然在标售会顺利得标的那一刻,她便恍然大悟,他很可能早就开始怀疑她了,所以在电脑里留下了假档案,试探她。
Daisy
他用这个名字作为密码,或许是想暗示她,不要背叛他的爱。
他怀疑她、误会她,但就算如此,在危急时刻,他仍是不顾性命地保护她。
他真的……好爱好爱她,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值得他珍爱至此?
一念及此,夏真季蓦地热泪盈眶。她又哭了,在深夜的办公室里,独自伤心。
她想起前阵子,她仔细阅读公司每一份文件,赫然发现他竟将旗下那间汽车旅馆的所有权悄悄转到她名下。
敝不得他会特地带她去参观那间旅馆,还要她跟经理讨教,看报表,学经营之道,原来他早就为她打算好了。
有了那家赚钱的旅馆,三年后她离开他,同样不愁吃穿,生活无忧。
他都为她打算好了……
“彻,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她凄楚地呢喃。“既然你对我好,又怎么舍得丢下我不管?”
她的心好痛。
她不愿相信他已死,但随着时日不断流逝,而他依然无消无息,她不得不感到惊惧——万一,他真的不在这世上了呢?
万一,他真的死了,而且是带着对她的恨意死去,那她……
懊怎么活下去?
***bbs.***bbs.***bbs.***
正当夏真季暗自垂泪的时候,这城市的另一头,一栋幽静的别墅里,有个男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彻夜无眠。
他一动也不动,眼睛明明是睁着,却好似看不见任何东西,瞳孔无神,表情木然,若不是胸前隐约的起伏证明他呼吸着,或许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人偶。
他僵硬地坐着,孤僻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玄关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跫音,他才乍然惊醒。
来人是个男子,他抱着满满的购物袋,打开灯,室内顿时大放光明。
“老大,是我,小野。”来人自动报上名字。
他微微颔首,神态依旧冷漠。
小野悄悄叹息,也不逼他说话,迳自捧着购物袋进厨房,填满冰箱,见餐台上他昨天准备的料理只动了不到三分之一,他心一扯。
“老大,你要多吃点东西啊!你不多补充一些营养,身体怎么会好起来?”他关怀地叨念。
沈默。
不理他吗?小野又是一声叹息,取出从夜市买来的小吃,装在碗盘里,捧进客厅。
“老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有海产粥、臭豆腐、东山鸭头,来,你多少吃一点吧!”小野将粥碗跟汤匙塞进关彻手里。
他接过,嗅着食物的香气,食欲却丝毫未被引起,毫无胃口。
“唉!你怎么跟大嫂一样呢?她也几乎什么都不吃——”
“大嫂?”听闻这熟悉的称呼,关彻总算有了反应,面部肌肉可怕地纠结。“我说过了,不许你再那么叫她!她不是你大嫂!你听不懂吗?!”他狂暴地嘶吼,猿臂一挥,连同手上的粥碗,将桌上的小吃扫了一地。
小野吓了一跳,却没退缩。“老大,我知道你不谅解她,我本来也是,可是这阵子我看她是真的很难过,茶不思饭不想的,一直没放弃寻找你的下落——”
“她当然不会放弃!”关彻阴森地冷哼。“因为她要确定我死透了没有。”
“不是那样的,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伤心。”
“哈!连你也被她给骗了吗?不过也难怪,那女人的演技的确很好,是一等一的,怪不得大家都被她要得团团转。”
尤其是他,被骗得最惨的人就是他自己,而他,再也不会上当了。关彻冷冷自付。
“其实早在你警告我是方原凯派她来酒店应征那天,我就该提防她了,那时候是我太盲目,看不清现实,幸亏你机灵,偷偷派人监视方原凯跟他的手下,及时救我离开火场,我才能逃过一劫。”
语落,关彻忽地笑了,笑声破碎而嘶哑,与其说是笑,更像是误触陷阱的野兽,发出的痛楚哀号。
小野不忍地听着,黯然注视这个从年少时便一直景仰追随的大哥,胸口隐隐揪痛,他深吸口气。
“老大,其实我是这么猜想的,也许偷标书的人不是大——不是她,而是她老爸,她可能是无辜的。”
必彻一凛,转过阴郁的脸庞。“是她这么告诉你的吗?”
“是我自己猜的。”小野解释。“我调查过了,夏清盛从出狱以后便经常出入地下钱庄借钱,大嫂——呃,她也是因为这样,才被逼得必须陪酒赚钱。”
必彻闻言,冷笑。“所以她缺钱缺怕了,于是就出卖我去换更多钱?”
小野一窒。“你还是不相信她?”
必彻不答,别过头,神情漠然且决绝。
没错,他是下定决心再也不信了,信她一分,便重伤自己一分,而他一颗心已残破,流尽血,一滴温情也不剩了。
“那老大,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去吧?难道你放心把一切事业都交给她打理?”
“没关系,就让她慢慢去玩吧!”薄锐的嘴角如刀,划开讥诮。“我倒要看看,她要演到什么时候才肯现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