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如果真的想接,我也没话说啦。”小李无奈地叹气。“只是这个案子很麻烦耶,如果接下来,做白工也就算了,还会大大得罪一个市议员,我真的觉得很划不来。”
“是挺划不来的。”他淡淡地同意。
“那老板为什么还要接?”小李不解。
“我是为了报恩。”
“报恩?”
“很久以前,有个人给了我很大的恩惠,我答应过她,有能力的话,要尽量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那人是谁?”小李很好奇。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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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要不要猜猜我带什么回来给你?”
罢下飞机,童羽裳迫不及待便打电话给欧阳,约他来住处吃饭,亲手料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饭后,她拿出一路从捷克捧回来的礼盒,笑咪咪地献宝。
“是什么?”欧阳背靠着沙发,坐在客厅地板上,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把礼盒接过来,他已经很习惯她经常在飞行后带些奇奇怪怪的小礼物给他。
“你猜猜看啊!”童羽裳偏不直接揭晓答案。
他无法,只得端详礼盒,捧在手里沈甸甸的,挺有分量,体积也不小,呈长方形。
他想了想。“是水晶吧?”
“你怎么知道?”童羽裳讶然扬眉。
“我记得你告诉过我这次飞行会在布拉格过夜,波西米亚水晶很有名,看这重量应该是水晶没错。”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真聪明。”童羽裳嫣然一笑,跳上沙发。“那你要不要再猜猜这水晶做的是什么东西?”
欧阳低头,大手缓缓抚过包装细致的纸盒,彷佛藉此感受里头的物品散发出来的磁场似的。
童羽裳抿着嘴偷笑,就不信他猜得出来。
“是车子吗?”
低沈的嗓音彷佛落雷劈过,她惊愕地几乎跌下沙发。“你怎么……你居然猜得出来!”难以置信。
“这个长度,差不多就是一辆模型车吧。你既然知道我喜欢车,总不会无匣头到买一个跳舞的芭蕾女圭女圭给我吧?”
“太强了,你真的太强了。”她真佩服他的推理能力。“你不去当侦探真的很可惜。”
“当律师不是差不多吗?”他不着痕迹地勾唇,拆开礼盒,果然发现满满的纸屑海里,飘着一辆水晶跑车。
“讨厌!本来这以为可以给你出个难题呢,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没意思,真是没意思。童羽裳懊恼地噘唇。
可不知怎地,看欧阳拿出水晶跑车,透过桌上的烛火观察流线的造型,拇指在透明的晶面上抚过,那很轻、很柔,彷佛小心呵护的举动,她又觉得让他猜中也无妨了。
只要他喜欢这个礼物就好,只要他喜欢,她的心意就不枉了。
她进厨房削了一盘水果出来,和他边吃边聊,问他最近的工作情况,也跟他分享这趟飞行的一切。
“……你知道吗?这趟飞布拉格的机上,有个乘客忽然心脏麻痹,吓了我们一大跳。”
“真的?”欧阳淡淡地。“后来呢?你们把他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
“太好了。”欧阳微微一笑。
童羽裳却笑不出来,她看着欧阳,明眸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怎么啦?”欧阳扬眉。
要告诉他吗?她心下踌躇。告诉他了,又能如何呢?他说过,他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没什么。”她甩甩头,转开话题。“对了,我们到布拉格那晚,还跟一群科技新贵联谊喔。”
“联谊?”听到这字眼,欧阳一震,转过头来,望向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趴趴熊抱枕,长发结成两条松松的辫子,笑容甜得发腻。
欧阳暗暗叹气。
他不爱吃甜点,她却偏常在他面前笑得如一道可口的点心,挑战他自制力。
“是学妹硬拉我去的,好无聊啊,我整个用餐期间都笑不出来。”她抱怨。
“是吗?”这么说,联谊并不愉快喽?欧阳放下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觉得他们说的那些笑话好冷,好难笑。”她蹙眉,沈思的表情看来很烦恼。“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很欧巴桑。”
“欧巴桑?”他愕然,脑海中想像的画面是一个提着大包小包冲上公车,硬要卡进狭窄座位的胖女人。
童童跟欧巴桑?
他实在无法将两者的形象联想在一起。
“你知道,就是很难讨好,嘴巴很尖酸刻薄的那一种。”她认真地解释。“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都想念上几句。”
“嗯。”欧阳揉着下颔沈吟。“如果是那样的话,好像真有一点像。”
“什么意思?”童羽裳脸色愀然一变。“你说我像欧巴桑?”
“是你自己说的。”他奇怪她激烈的反应。
她说归说,他也不必那么干脆就表示赞同吧?
“你倒说说看,我哪里像欧巴桑了?”童羽裳狠狠瞪他,十指在胸前绞扭,一副只要他的回答令她不满意,魔女之爪就要在他颈上留下印记似的。
他却丝毫不怕,若无其事地发表高见。“你从以前就喜欢多管闲事,明明不干你的事,看不过也还是要唠叨几句。”
说她唠叨?霞色薄染芳颊。“我哪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他摊摊手,好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哦,她真恨他这种态度!童羽裳贝齿一咬。“我哪有多管什么闲事啊?从以前到现在,我也只不过多管你一个人而已。”
“是吗?”
“就是!”她娇嗔。“不然你以为我哪那么多美国时间啊?阿猫阿狗的事都管!”
他弯唇。“谢谢,我了解了。”
“了解什么?”
“原来我不是猫,也不是狗。”
“你当然——”童羽裳原想发飙的,可一触及欧阳那闪着璀璨笑意的眼,满腔不愉之火尽灭。
欧阳……说笑呢!曾经不懂得笑为何物的男人,现在,竟也懂得幽默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记忆的放映机忽然在脑海里卷起胶片,一幕幕悲欢离合,从遥远的过去倒转回来。
“欧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她低声问。
“不记得了。”他装酷。
“那时候你还没改名,还叫欧阳俊杰,有一天,你忽然按我家门铃……你真的忘了吗?”
“忘了。”
“骗人。”她浅勾樱唇,才不信。“现在想想,那时候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国中生呢。”
一个外表清秀俊朗、所作所为却令人头痛至极的国中生——
第三章
而她当时,是个文静少女。
斑二,十七岁,正是少女芳华初绽的年龄。
一般女孩到了这年纪,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烦恼,大到天天跟父母吵架,小到迷恋的偶像有了女朋友,前一刻才在欢笑,后一秒就陷入忧愁,心情是晴时多云偶阵雨,比天气还变化莫测。
一般的女孩,在这样的年纪,生活是冒险,是一场多采多姿的角色扮演游戏。
但对童羽裳来说,生活是一成不变,是从家里到学校,从学校回到家,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她并非不满,从小案亲便带她读圣经,现在就读的又是校风保守的教会女中,她很习惯平静而规律的生活。
她只是,偶尔会觉得寂寞。
尤其在每天晚上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有一室空幽静寂,或者在晴空万里的周末假日,她也只能一个人在家里静静读书的时候。
寂寞,会像一条巨蟒,紧紧地缠住她,不能呼吸……
童羽裳放下书,呆呆地望向窗外,小手下意识地抚住颈子,好似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因喘不过气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