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劲要你上临东边城?”花信挑眉,刷地一声合上纸扇。
火影颔首。
御花园里,两个男人巧遇,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说话。
“他究竟有何意图?”花信单手捏着扇柄,陷入沉思。
“我也想不透。”火影摇头,“你刚从云霓那儿出来,她可有透露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提起那个失去记忆的公主,花信忍不住叹息,“她只说风劲最近似乎不再怀疑她了,像是已经接受了她是真公主。”
“是吗?”火影沉吟,“若果真如此最好了。要是真让风劲发现云霓失了忆,后果不堪设想。”一场政变怕是免不了。
花信赞同地苦笑,只是生性机敏的他,无法就此安然放心。“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起码风劲此时调你至边城担任边卫军校尉,绝对动机不纯。”
“你认为他是故意的?”
“嗯哼。”
“坦白说,我也这么怀疑。”火影抚着下颔,若有所思,“只是他究竟为何要调我离开宫中呢?莫非……”
他语未尽,花信已猜着他心思,两个男人交换深沉一眼。
“你认为真有可能吗?”火影沉声问,“我身为第一武士,手下却无一兵一卒,就算留在宫里也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又何必费尽心机调我离开?何况他还命我为校尉,这不是反而让我有带兵的机会?”
“也许他是怕你我留在宫里,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能调来家族兵力帮忙吧!”这是花信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你的意思是,他下一个动的人,会是你?”
花信意味深沉地点头,“只要你我都不在云霓身边,他就可以任意摆布她了。”
“原来如此。”火影会意。
“看来我们有必要先商量好对策……”花信蓦地一顿,眼角余光像瞥见了什么,剑眉收拢。
“怎么了?”火影狐疑,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在丛丛浓密枝叶的细缝间,一道纤纤素影轻轻晃过。
是水月。那端雅的姿态,窈窕的倩影,他绝不会错认。
他蹙眉,迅速拨开挡在身前的枝叶,细瞧。
远远地,他瞧见她走进一座亭子里,一个男人倚着梁柱,等着她。
“是风劲。”花信凑过来,“他们俩说些什么?”
火影不语,瞠眼瞪着亭子里两道相对而立的人影。他们交谈了一会儿,风劲递给水月一小包东西,她垂首接过,沉默不语,然后,他的手忽然放肆地抬起她光洁的下颔。
火影胸口一窒。风劲想做什么?他口干舌燥,眼睁睁看着风劲低下脸,一寸一寸逼近水月皎白的容颜……火影倏地旋身。
“走吧!”
“走?”花信一愣,“你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不想走近听听……”
“听什么?”火影神色阴沉地打断他,“你以为风劲身边那么多侍卫都是假人吗?由得我们躲在一旁窃听?”何况光是看到两人如此亲昵便够教他这个做丈夫的面上无光了,哪堪再听他们俩的甜言蜜语?
他不听,也不想看!
“火影,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
“我说走!你没听见吗?”火影冷斥,不让好友有开口的机会,忍着满腔窜烧的怒火,率先大踏步离去。
“妳怎么来了?”
紫蝶展颜一笑,停下捣药的动作,拿块干布拭净手,迎向忽然来到她这“枫叶居”造访的水月,她热情地挽着水月的手,拉她坐下。
“要喝点什么?我这儿有上好的羽竹茶哦!是他们的特使前几日送来宫里的。”说着,她就要转身去拿。
“不用了,我不想喝。”水月止住她兴致勃勃的举动。
紫蝶停下步履,定睛细瞧,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对,比平常更加苍白几分。
“怎么了?妳不舒服吗?”
水月摇头,淡声道:“我要去边城了。”
紫蝶一惊,“什么?”
“方才摄政王召见我,说他已命火影担任临东边卫军校尉,协助临东将军风翔操兵练兵,我得跟他一块儿去,三日后就出发。”水月解释。
“这么快?”紫蝶惘然,浓浓不舍在心口泛开,“这一去要多久?”
“难说,总要一年半载吧!”
“为何这么突然?”紫蝶喃喃,“莫不是战事真要来了?”
“……也许吧!”水月敛下眸,搁在案上的指尖,略略发颤。
紫蝶注意到了,秀眉一蹙,在她身畔坐下,握住她沁凉的手。
“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
“真的没有?”紫蝶不信。
“没有。”水月扬起眸,清澈的瞳底,看不出一点思绪,“妳别多想。”
紫蝶却不放弃,更加仔细地审视她,“妳跟火影……还好吧?”
“……很好啊!”水月淡应,表面若无其事,肩头却微微僵凝。
肯定有问题。紫蝶暗想,继续问道:“他对妳不好吗?”
“他对我……很好。”
“真的?”
“真的。”水月低语,眸光略微黯淡,“他对我真的很好,是我……对不起他。”
“什么?”紫蝶没听清。
“没什么。”水月勉强一笑,拍了拍好友的手,“多谢妳的关心,我没事。”
“水月……”
“对了,我想请教一些补身子的药方。”水月赶忙转开话题,不让紫蝶再追问。
“妳要补身子的药方?怎么了?妳身子不好吗?哪里不舒服了?”紫蝶急得就要拉起她的手把脉。
“不是我啦!”水月失笑。
“那是谁?”紫蝶迷惑,眨了眨眼,忽地领悟,“是火影?”
“嗯。”水月点头,“到了边城后,他肯定会很忙,我怕他……顾不上身子。”
“唷,听听这口气,挺像个贤妻嘛!”紫蝶嘲谴她,“还没嫁给人家多久,已经懂得操心人家的身子了。”
水月玉颊一热,不自在地别过眸。
“火影是练武之人,应该是身强体健的,我瞧妳也不必为他多费心。”
水月顿时忘了不自在,回过一双翦翦水瞳,“妳的意思是不肯帮我开药?”
“开开开,自然开。”紫蝶笑道,“好朋友的要求,我能装没听见吗?不过话说回来,开补药方这等小事,妳自己来应该也行吧,何必问我?”
“我已经开了,在这儿。”水月递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方子。“只是想请教一下妳的意见。”
“怎么?”紫蝶一面接过方子,一面笑问,“妳怕自己开错药,误伤了妳亲爱的夫君?”
“紫蝶!”水月瞋睨好友。
“好好好,我不逗妳了。我瞧瞧啊,这方子……”
午后冬阳和暖,沁凉的微风,摇动窗边一串竹编风铃,一声一声,震荡水月不安的心房。
她看着专心替她研究药方的好友,神思却迷蒙,走了千里远……
第六章
饼几天,他们就要上路了。
出了这座王城后,她与他,就真正踏上了命运的征途。也许他还毫无所觉,但她知道,迎向他们的未来绝不会是光明的。
在他受苦之前,她想为他,做一些事……
水月收回漫游的思绪,藕白的手臂拿起菜刀,认真对付起一只躺在砧板上的鸡。
这双苍白玉女敕的手,做过最重的粗活恐怕只是采药熬药,如今竟要亲自斩开一只全鸡,教厨房里几个眼睁睁瞧着的宫女一阵惊慌失措。
“祭司大人,您去休息吧,这儿由我们来就行了。”宫女们见她拿刀的姿势笨拙,唯恐她切伤了自己,急着推她出去。
可水月不为所动。“我来。”她淡淡道,“这道人参鸡汤,我想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