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中三颗就算出局。”另一个长相清甜的女孩补充,“分成两队来比赛,输的那一队要请吃冰淇淋。”说着,她塞给莫语涵一面红色旗子。
她傻傻望着,“这什么?”
“我们这一队的帅旗。”女孩解释,“由妳来保管。”
“嗄?”
“我们这一队由教练来保管。”男孩将另一面蓝色旗子交给温泉,“绝对不可以被抢走哦,教练。”
“那可不行,干爹手上这面旗子迟早会落到我们手里。”女孩笑,朝温泉俏皮地眨眨眼。
“干爹?”莫语涵讶然,瞥了温泉一眼。
“她是羽睫的孩子,也是我干女儿。”他解释。
“羽睫?乔羽睫?!”她拉高嗓音。
“是啊。”
“她……有个女儿?”她不可思议地喃喃。而且都这么大了,表示她一定很早便结了婚。那非尘该不会还不晓得这件事吧……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兴高采烈的呼喊硬生生拉回她的思绪——
“要开始了哦。”男孩与女孩扬起手,对身后一群孩子下指示。“START!”
“喂!你们——”莫语涵想抗议,可嗓音却无力地被淹没于孩子们震天价响的欢呼声中。她只能愤愤然瞪视温泉,后者只是笑着回她一记调皮的眼神。
这算什么?正不满间,莫语涵已被红队的孩子簇拥至一块山岩后。
“妳要躲好哦,我们会保护妳的。”队员们交代完毕后,便在她身前围了个半圆,摆开阵势。
一声尖锐啃响,两军正式交战。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莫语涵僵立原地,哑然无语。
她怎么会被卷上生存游戏的战场来了?她无奈叹气。
可不知怎地,眼看着孩子们激烈地互掷棒球,耳听着他们高声吶喊,她一颗心竟逐渐跟着飞扬起来。原本烦躁无聊的神情褪了,眼眸燃亮灿烂光彩。
在红队的队员们一个个被判出局、节节败退时,她甚至可以听到血液在血管中激烈奔流的声响——他们要输了。怎么可以?
也许之后每次回想,她都会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强烈后悔,可此刻的她已顾不得了,窈窕的身影从岩石后探出,用力挥舞手上的红旗——
“加油!加油!别怕他们!”她用尽力气喊,“被打中两颗的人,尽量找已经出局的敌人当掩护,快点!”
“咦?”听闻她的建议,红队队员们一愣,“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行?谁规定出局的人不能当掩护的?快!躲到他们后面去。”
“是!”队员们欢呼一声,齐声答应。
这下蓝队出局的孩子可倒霉了,一个个被红队队员抓来当盾牌,却碍于规定必须假装死人,不能动弹。
“哪有这样的?”蓝队发现不对劲时,红队已藉此举躲过多次进攻,并击倒了蓝队三个人。他们互望一眼,决定也找红队出局队员当盾牌。
可红队球员早防到了这一点,一个个拿着“盾牌”站在己方前线,保护“壮烈牺牲”的队员。
这下战况更加白热化了,两边出局人数已差不多,又是新的平衡。
“快!教练,去抢旗子!”蓝队队长急喊,把赢得最后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英勇的教练身上。
温泉也不负所托,左闪右躲,再加上队友的掩护,一下子便闯进了红军的阵营,直逼莫语涵。
她见状,急急拾起一颗染色的棒球,使劲掷向他。
他轻松避开,继续逼近。
她有些慌了,眼看红蓝两军陷入胶着,没有一个队员能分身帮她,只能紧握着旗子,不断后退。
她后退一步,他使前进一步,手上把玩着一颗棒球,嘴边挂着粲笑。
好可恶的笑容!她恨恨瞪他,明白以他卓越的运动神经,她绝对躲不过他的袭击,只要他把球掷向她,她必死无疑。旗子,要被抢走了。
想着,她一阵强烈不甘,眼看着他愈来愈可恶的笑容,忽地心生一计——
停住后退的步履,定立原地。
他扬眉,不解她突然的放弃。
她则是定定凝望他,浅浅地、甜甜地一笑,迈开玉腿,婷婷走向他。
他愕然望她愈走愈近,愈笑愈甜,到后来,连两道秀眉也如弯弯新月,红唇更似水润樱桃,挑逗地微分。
他停住了呼吸。她知道。明眸,闪过一丝诡异的芒。当她有意施展魅力的时候,从没有任何男人能逃得过,她不相信他是个例外。
他不能是例外——她落定他面前,玉手慵懒地抬起,勾住他僵硬的颈项。
水眸氤氲,如兰的气息吹拂他脸上,招惹他不安定的心。
他倏地口干舌燥,“妳想做什么?”
她盈盈一笑,偏转芳颜,在他敏感的耳畔吐露细微的嗓音,“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
“我要你——”柔媚的嗓音邪邪一顿,“给我。”
他一颤,“……给妳什么?”
“这个。”玉手迅捷一扯,趁着他满心迷惘时,她抢过了他手中的蓝旗,高高举起。“我们赢了!”胜利女神得意地吹响号角。
“耶!”欢呼声瞬间爆发,如雷贯耳。
温泉只能怔立原地,无奈地接受无数道来自蓝队队员们责怪与鄙夷的目光。
他们输了,只因为他这个软弱的将帅中了敌军的美人计。可笑啊!他自嘲,可望着莫语涵与红队的孩子们开心地拥抱成一团时,湛眸却不禁点亮笑芒。
看样子,她玩得很快乐。只要她高兴,他就算被自己的学生瞧不起又何妨?对他而言,她的笑容比什么部重要。
瞧她现在,笑得多美啊!那得意的、骄傲的、狂肆的,又带点妩媚娇俏的笑容,致他远远看着,也不禁要痴了。
第六章
生存游戏后,他开车载着她从这个山头前往那个山头,参加一场婚礼。
夕阳西下,一路上陪伴他们的是斑烂中渲染着苍茫暮色的晚霞。
很美。
望着车窗外凄艳无伦的景致,莫语涵只觉心韵加速、血流发烫。而这样心悸的感觉,已不是第一回。
清晨、午后、黄昏、夜晚,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景致,不同的景致有不同的感动。
这十几年来,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怀念这美丽的小镇,直到再度光临这里,才惊觉原来记忆中的美景一直不曾稍褪。
时光匆匆,绿园的美竟没有与时光同步流逝,她依然亭亭玉立,宛如初初长成的少女,肆意对所有过往路人尽展风情。
可青春美丽,真能永驻吗?就像红颜总有一天会老去,绿园镇还能保有多久这样遗世独立的清新?一旦任意开发了,留下的会不会只是丝丝皱纹与坑坑疤疤?十年以后再来,她看到的会不会只是一个急速迟暮的女人?
一念及此,莫语涵忽地脊背一凉,一股难言的冷意窜过全身上下,激起阵阵颤栗。如果有那么一天……
“妳在想什么?”注意到她的异样,温泉瞥了她一眼。
“没什么。”她闭了闭眸,强迫自己收束惘然思绪,“只是好奇今晚的婚礼会是怎样的。”
“妳一定没参加过阿美族的传统婚礼吧?很有趣的。”他笑道,星眸熠熠。
“结婚的……是你的学生吗?”
“嗯,新郎是我教书第一年的学生,今年刚满十九岁。”
“十九岁?”她讶异地扬眉,“这么早就结婚?”
“原住民一向早婚。”他微笑解释。
“那新娘呢?该不会连法定年龄都还没到吧?”她狐疑地问。
“新娘比他大两岁。”他回答,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次的婚礼是入赘婚。”
“入赘?”又一记惊奇之锤。
温泉呵呵一笑,彷佛很以她的吃惊为乐。“妳不知道吗?阿美族原本是母系社会,他们的传统婚礼自然是男方入赘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