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他绷紧身子。
“她的指导教授跟学姊。”
“说了什么?”
“有兴趣吗?”她重新坐正身子,星眸璀亮。
他紧紧握拳,“你可以停止这样捉弄我,语涵。”她笑了,深深望了难掩焦躁的他一眼,“很难得见你这副模样,怀宇。”
“别闹了!”他低吼。
“我多希望这样的表情是针对我啊。”莫语涵轻叹,明眸掠过一丝遗憾,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她在电话里不停地跟指导教授哀求要换题目,还被狠狠骂了一顿。我不知道她到底拿你在论文里做了什么案例,可我知道她很后悔,后来还跟学姊说她觉得很对不起你。”他不语,掩在镜片后的黑眸深邃,教人无法认清其间隐藏的思绪。
莫语涵静静望他,“她还说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话。”
“……什么?”
“她的学姊问她,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谈恋爱?她说不是,她想,你只是玩玩而已。”
“什么?!”面部肌肉终于牵动了。
“她认为你只是跟她玩玩而已,可却仍慌忙地想换题目。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呢?”莫语涵跃下办公桌。“好啦,我要走了。”
“等一等!语涵。”他唤住她。
“嗯?”她娇美的容颜微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沉声问。
“你说呢?”她翠眉轻挑,“就算是谢谢你吧。”菱唇微扬,“谢谢你陪我去试婚纱。能在生日当天尝一次当新娘的滋味,是我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这么想结婚?”
“不想。”她坦然摇头,“只是想看看自己穿上白纱的模样而已。当然,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踏人礼堂。”美眸朝他眨了眨。
他微微一笑。
她拿起红茶杯,玉手朝他挥了挥,娇颜满盈的笑意在转身之后,迅速敛去。
★★★
“怎么,今天晚上又不回家吃饭吗?”
“对不起,爸爸。”话筒那端传来单白芷歉意的回应,“学生们今天模拟考,我得留下来陪他们对答案。”
“最近你总是这么忙,又睡不好,当心身体啊。”单父语气充满关怀。
“知道了,爸爸,你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嗯。”挂断电话后,单父不禁轻声叹息。
他这个女儿每天不是忙着在补习班工作,就是上图书馆查资料,晚上回到家又总是熬夜看书,几乎每天早上都见她顶着一双黑眼圈,掩不住倦意。
她很累,而他明白,这样的疲倦不仅来自体力的消耗,更多是来自精神上的折磨。她有心事,虽然她藏在心里不说,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大概能猜得出来。
蹙起灰白的眉,他从口袋掏出一张有些皱的名片,端详许久。
也许,他真的该去见见这个男人……正犹豫着,门铃声叮咚响起,他蹒跚着步履前去开门。映人眼瞳的是一张半熟悉、半陌生的俊容,恰恰正是他考虑要去拜访的男人。
“楚先生?”他急急拉开铁门,“请进。”见到他,楚怀宇也微微惊讶,“单伯父,原来你搬来台北了?”
“是啊。所以小芷才换租这里的房子。”单父微笑解释,招待楚怀宇在客厅坐下,又为他倒杯茶,“喝茶。”
“谢谢。”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来。”单父深深凝望面前神色不定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我也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查到她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打她手机?小芷有手机的。”楚怀字没立刻回答,缓缓啜饮一口茶,“有些事,我觉得当面问她比较好。”
“什么事?”
“……没什么。”观察他的表情,单父明白他不想说,于是主动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嗄?”楚怀宇一愣。
“上回你特地到镇上找我,我就猜到你大概挺喜欢我们家小芷的。我说得没错吧?”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后来小芷告诉我,因为某些缘故,她不能再担任你儿子的保母了。我问她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肯说,只告诉我是因为她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单父顿了顿,“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楚怀宇眸光一沉,紧紧握住茶杯。
单父叹口气,起身到房里找出一本相簿,递给他,“小芷最近老是翻这本相簿。”他慢慢打开,惊愕地发现相簿里全是他与翔飞的照片——翔飞高高举起游泳比赛的金牌对镜头灿笑;在树下野餐时,三明治碎屑沾上他嘴角;生日会那天,他们父子俩闹成一团;还有她和翔飞在游乐园里的点点滴滴……“看看最后一页。”单父示意他翻到相簿最末页。
他照做,当穿着粉红色衬衫的男人形影落人眼瞳时,他心一揪。
她竟连他在杂志上的相片也剪下来保存了!“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单父幽幽开口,“可我看得出来,她很难过。这孩子有什么心事,总是藏在心底不说,表面上都是快快乐乐的,她其实……个性挺别扭的。”楚怀宇闻言一怔。前几天他去拜访单白芷的指导教授时,他也是这么说的。
这女孩表面活泼,脾气却挺别扭的。
“小芷很容易受感动,看电影或小说时,动不动就掉泪,可她真正难过的时候却不会哭。小时候她妈妈对她不好,她没有哭;后来她丢下她走了,她也没哭;我不告而别时,听说她也没掉眼泪……她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女孩子,连我也拿她没办法。”
“……小芷她妈妈对她很不好吗?”楚怀宇皱眉,听单父的口气,他能感觉到她童年过得并不快乐。
单父闭了闭眼,“这都该怪我。是我没用,拖累她们母女俩跟着我一起吃苦。”他顿了顿,“小芷她妈一直想离开我,可又丢不下孩子,大概是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后来她把气都出在小芷身上。”
“怎么……”他涩涩地问,“她怎么出气呢?”一阵沉寂。
窒闷的空气让楚怀宇神经忍不住绷紧,他看着面露痛苦的老人,呼吸跟著急促起来。
“……她虐待她。”终于,单父哑声开了口,“我一直到很后来才知道,她天天打她,还拿香菸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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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还不下班吗?”半大不小的少年将书包斜斜甩上肩,以一种自以为很酷的眼神斜睨她。
单白芷微笑,“领带松了。”
“我是故意的。”少年耸耸肩,屌屌地自制服口袋掏出一根菸。
她迅速截走,“教室里禁菸。”
“抽一下有什么关系?人都闪得差不多了。”
“要抽菸到外头去,你不想我被Fire吧?”
“真是OBS!”他翻翻白眼。
骂她欧巴桑?单白芷眯起眸,“今天本小姐头痛,最好少惹我,除非你想留下来当值日生。”语带威胁。
少年笑了,“拜托,本公子约会满档,哪里有空啊!谁像你下班了还不走人,摆明没人要。”
“我有没有约会不关你的事。”
“我也是为了你的『性』福着想啊。都二十四岁了还没男人,小心贺雨蒙出问题。”瞥她一眼,“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几个?”
“你烦你自己的事吧!”一叠考卷敲上他的头,“这次模拟考考不到五白分,我留你下来特别辅导。”
“特别辅导?”少年暗示性地眨眨眼,“上演『放课后』吗?”
“快给我滚回去!”她失去耐性。
“Yes!Madam。”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单白芷将考卷收好,锁人抽屉里。一个人梭巡空荡荡的教室时,寂寞的感觉忽地袭来,她咬住唇,收拾背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