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了?”
她咬住牙,犹豫的疑问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怎么了?Jade,妳想问什么?”
“我──”她握紧双拳,依然问不出口。
可突然闯进病房的两名便衣刑警却替她问出口了。
“仲村先生,我们是刑警。”他们亮出了警察证,“我们想问问你那天发生车祸的状况。”
燕琉彩闻言,蓦地僵立原地,彷佛被夏季落雷击中了,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怔怔望着两名刑警。
“你知道是谁开车撞你的吗?”
“……我知道。”
“什么?”燕琉彩不觉惊叫一声,她调转眸光,不敢相信地望向病床上的男人,“你知道?”
“是的。”
她忽地眼前一黑,身子跟着一晃。
他知道是谁撞他的,他知道……
心跳,在这一刻停止了。她紧紧抓住床柱,彷佛溺水的人攀着海上的浮木那般。
他要招出路西法了,他会招出他来──
“……撞我的人是一个日本男人,远滕一雄,他在日本时是我同事。”
什么?
陌生的名字钻入燕琉彩痛楚的神智,她伸手摀唇,不敢相信地瞪视仲村英树。
“他为什么要撞你?”
“因为嫉妒。”
“嫉妒?”
仲村英树没有立刻回答,望了燕琉彩一眼,“Jade,妳先出去吧。”
她怔然点头,走出病房,轻轻带上房门。
接着,虚软的身子瘫靠着门扉。
不是路西法──她茫然地想着,不是路西法派人开车撞Sam的,这件事跟他无关。
可如果与他无关,他又为什么要承认呢?
她不明白,只知道自己似乎误会了,而这误会令她的心更痛了。
因为她忽然想起了,想起两天前当她质问路西法时,他毫无表情的脸庞──
她最害怕的、最不忍的,就是他没有表情的表情,可那天却是她自己──让他展露出完全的漠然……
“是我错了吗?路西法。”她喃喃地,“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呢?”
“因为长官从来不解释。”
突如其来响起的嗓音震动了燕琉彩的胸膛,她扬起眼帘,映入瞳底的是一张写满责备的脸庞。
“亨利?”
“看来妳终于明白了,燕小姐。那个家伙出车祸根本与我们无关。”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亨利不耐地,“坦白说妳那个老板在长官眼底,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根本没必要派人大费周章干掉他。”
她呼吸一凝,“那他为什么……要承认是他做的呢?”
“他没有承认,只是不想解释而已!”
天!
燕琉彩蓦地伸手掩唇,星眸抹上后悔。
她误会路西法了,她竟然那么毫不容情地责备他,甚至还说自己讨厌他。
“我误会他了,误会他了。”她喃喃地,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妳最好快点回去,燕小姐,妳不在的这两天长官几乎没把所有人都给吓跑。”
“他怎么了?”
“他不停地喝酒,整天绷着张脸,搞得底下人没一个敢接近他。”亨利恨恨地瞪她,“连我也不敢在他面前随便说话。”
“对不起──”燕琉彩低声道歉,想象路西法成天捧着酒瓶喝酒的模样,她心脏一紧,恨不得插翅飞回他身边。
她要回他身边去。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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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琉彩匆匆奔进那栋宏伟漂亮的宅邸时,路西法正把自己锁在房里,谁也不见。
“主人不肯吃晚饭。”推着餐车的女佣对她摇头,“他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我来吧。”她接过餐车的把手,示意女佣退下,来到紧闭的门扉前,轻轻叩门。
应门的是一声震天怒吼。
“我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你们该死地听不懂吗?”
燕琉彩呼吸一紧,“是我,路西法。”她扬高嗓音。
门内,陷入一阵可怕的静寂。
她深吸一口气,“让我进去好吗?”
他没有回答,依然一点动静也没。
她有些慌了,“路西法,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可请你开门好吗?求求你,拜托──”
在她焦虑的恳求下,门扉终于自动开启了。
燕琉彩推着餐车进门,带上房门,扬起头,直视那个远远站在室内另一角的男人。
他正瞪着她,眸光阴森冷沈,挺直站立的身躯自然流露一股威凛气势。
看来,他真的在气她。
燕琉彩在心底对自己涩涩苦笑。
他瞪了她好一会儿,忽地,迈开大步,怒气冲冲地走向她。
他要对她吼了,肯定会高声痛斥她一番。
燕琉彩想,直觉地敛眉低眸,等待他的咆吼。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骂她,反而一展双臂,紧紧地将她搂入怀里,用力得几乎令她窒息。
她吓了一跳,“路西法?”
“我以为……妳不会来了。”他喃喃地,下颔抵着她头顶,“我以为妳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燕琉彩身子一颤,他拥抱她的举动与苦涩发颤的低喃绞扭着她的心。
他以为他会痛骂她一顿,以为他会狠狠地将她推开,可他却只是将她拥入怀里,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般紧紧抱着她。
他是那么害怕失去她,那么担心见不到她,可她却曾经骂他不是人,甚至朝他怒喊她讨厌他……
“哦,路西法,对不起,对不起。”悔恨窜上心头,逼出她眸中迷蒙水雾,“对不起,路西法,我不该误会你,不该那样骂你……我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
说着,她抬头望向他脸庞。
认清他眉宇之间隽刻的疲倦与落寞后,她的心又是狠狠一扯。
“路西法,你怪我吗?”
他不答话,只是默默看着她,蓝眸氤氲着难以理解的复杂情感。好半晌,他终于哑声开口,“我没怪妳。”
他忽然轻轻推开她,转身坐倒在沙发上,拾起桌上的酒瓶一阵猛灌。
燕琉彩这才发现玻璃桌上散落了三、四只威士忌酒瓶,地上还倒着一只,染湿了昂贵的波斯地毯。
她连忙奔向他,在他身边坐下,“不要再喝了。”
“妳别……管我。”
“别喝了!”她伸手抢过酒瓶。
“我要妳别、别管我。”他瞪她,蓝眸淡淡浮移着红光,嘴角还流淌着几滴酒液,说话也有些大舌头了,“我……想喝,我要、喝。”
“我不让你喝。”她坚决冷静地回道,一面伸手抽出桌上面纸盒一张面纸,温柔地擦拭他嘴角,“瞧你,到底喝多少了?弄成这副模样。”
“我喝多少,呃……不必妳管。”他驳斥她,撇过头,“妳不是、讨厌我吗?干嘛不、离我远一点?”
她心一痛,“难道你希望我离你远一点吗?路西法。”
“哼。”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冷哼一声,好半晌,才闷闷说道,“反正我早就习惯……一个人了。”
“路西法,哦,路西法!”听着他有些孩子气的回应,燕琉彩又难过又心疼,心底却也不禁逐渐升起一股柔情,她捧起路西法的脸庞,明丽的眼眸温柔地凝睇他,“你不要这么说好吗?那天是我说错话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瞪她,“我不要妳道歉!”
“可是你在气我。”她温柔地指出,“你气我误会你,气我对你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我没有!”他锐声反驳,“就算妳、误会我,也是我应得的不是吗?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燕琉彩心一紧,脑海蓦地浮现他曾对她说过的残酷言语。她蓦地甩甩头,极力想甩去那恼人的念头,“路西法,我们先别说这些好吗?你醉了,我泡杯热茶给你喝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