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怎么解呢?”她轻轻叹息,浓密的翠眉一蹙。
“换个思考方向。这是空间向量的问题,用向量的公式来计算投影面积,像这样——”他流畅地解释着,而她,静静地听。
“怎么样?懂了吗?”
“我试试看。”她没有回答懂或不懂,只是拿起笔来重新计算。
看着她凌乱的计算,堂本彻知道她依然一知半解,他凝望苦思不解的她,忍不住轻轻摇头,“你不该选择理组的。你的语言跟文学程度很好,为什么不选文组就读?”
她扬起眼帘,莹亮的眼眸瞪他一眼,“我就偏偏要念数学,我不相信一辈子搞不过它。”
“是吗?”黑眸染上笑意,“太骄傲对你没有好处,梁冰。”
“我知道。”她埋头继续计算,下笔力道加重,“这句话你对我说过很多遍了。”
可你却从来不听。
堂本彻静静望她,唇的笑弧忽地一敛。
这么骄傲的女孩,如果有一天真爱上了他,恐怕将会是她一生最伤痛的折磨。
而他,该如此折磨她吗?
他想着,思绪迷蒙不定,直到她清亮的嗓音唤回他心神。
“我算出来了!”
“是吗?”他凝神,检视她得出的答案,“你——做对了。”
“是吧?我就知道。”清丽的瞳眸绽出明亮辉芒,清秀的容颜依然如少年般神采飞扬,“我知道我可以应付得了数学。”
是吗?但,你能应付得了我?
堂本彻凝望她,明晰的质问流过心头。可他当然没有宣诸于口——
“我们继续做下一题吧。”他说,蓦地甩头,甩去脑海恼人的念头。
他必须引诱她爱上他,这是他与路西法许多年前便定下的计策。
谋略已定,不容他犹豫不决。
第二章
她——爱上他了吗?
梁冰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她非常在意他,非常非常在意。
她很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只要那对幽邃的眼潭稍稍掠过嘲谑的波纹,她的心便会微微一沉。而只要他总是淡然的语音蕴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的心又会跟着翻扬。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可以如此主宰她的情绪,可他,偏偏能够。
这样在意的心情难道就是爱吗?
一念及此,梁冰蓦地咬唇,不愿承认。
不过是因为不服气罢了。
她之所以如此介意他,只因为他是第一个在公众场合给予她如此难堪的人,如此而已。
她之所以接近他,也不过是为了有一天能讨回失去的颜面。
可怎么讨回呢?
为什么愈接近他,愈了解他,就愈觉得他高深莫测,难以猜透呢?
到如今,她已从妙龄少女真正长成一个年轻女人,可他,依旧不是她所能掌握的。
五年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直在他身后苦苦追逐着他的背影,可不论她怎么追,他就是比她大上四岁,就是比她成熟沉稳。
她,就是赶不上他……
“想什么?冰。”
平稳的嗓音倏地拉回梁冰迷惘的心神,她回眸,毫无意外地,眼底落入朝思暮想的俊拔身影。
“你来了!”她迎向他,唇角不禁浅浅一扬。
他回她一抹微笑,“我答应过你,如果你的高等微积分考到九十分就送你一份礼物。”
“哦?”她偏过头,凝睇着他的黑眸璀亮,“你打算送我什么呢?”
“跟我走就知道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忽然牵起她的手,将她往屋外拉。
“你……”她感觉掌心发热,“要带我去哪儿?”
“先别问。”他说,仍然紧紧牵着她的手。
在两人跨出梁家豪宅的大门后,一辆黑亮的日产重型摩托车赫然映入梁冰眼瞳。
“这车——是你的?”微微讶异的眸光飘向堂本彻。
“不错,新买的。”他点头承认,一面将一顶黑色安全帽抛给她。
灵敏的运动细胞令她即使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仍然潇洒接住,将安全帽稳稳抱在胸前。
他眸光一闪,仿佛赞赏她的反映敏捷。
“上车吧,你可是第一个能坐上我这辆爱车的女人呢。”
她是第一个。
她怔怔地想,心底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滋味——好像有点酸,有点甜,又有些迷惑和紧张……
她茫然出神,直到堂本彻的嗓音再度扬起,“上车吧,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哦。”她连忙点点头,坐上微微高起的后座。
可他发动了车子,却迟迟不催油门前进!
“走啊,我已经坐好了。”她轻轻催促他。
他依然动也不动,只是扬起淡淡诡谲的嗓音,“你认为这样就算坐好了吗?”
“不然……该怎样?”
“抱紧我。”
“抱……”她心一停,语音几乎梗在喉头,“抱你?”
“对。”他淡淡地,跟着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往前拉,紧紧交握在他结实的月复部,“千万别松手哦,否则你摔下去我可不管。”
话语方落,黑色机车已宛如一支火箭,以最快的加速度忘前飙去,瞬间,已冲出梁府,迎向远方的日落。
“啊——”梁冰只能尖叫一声,使尽全力抱住他。
抱住这个让她捉模不定的男人。
他带她去了海边。
位于欧亚大陆交界附近的哈斯汀王国,三面临土耳其,一面濒临黑海,虽然海岸线不长,可沿着海岸的城镇却往往是风景优美的观光胜地,有不少富豪名流亦选择在此兴建豪宅或度假别墅。
身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世家,梁府占地广阔的豪宅自然也离海岸不远,不到十分钟,两人便到了目的地。
梁冰颤然下车,怔怔摘下安全帽,心绪有一部分还沉迷在方才极速的快感中。
飚车的感觉原来如此刺激,而紧紧环抱他的滋味更是美妙得无法形容,教她几乎有些怨恨起这段路程太短。
“怎么?吓到了吗?”
她心魂不定的模样落入堂本彻眼底,似乎被解读为紧张害怕,清朗的嗓音蕴着淡淡嘲弄。
“我才不怕呢。”她睨他一眼,不承认自己受了惊吓。
当然,更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与他身躯亲密相贴而意乱神迷。
她旋过身,强迫自己欣赏起海岸美景。
濒临黑海的海岸大多是崎岖的岩岸,偶尔,才能在古怪嶙绝的岩石夹杂中,寻到一方小小的沙滩。
而这里,正恰恰拥有一方稀少宝贵的沙滩。沙滩,在海浪长年侵略下,已不复纯洁白皙,沙色显得暗沉,可在满天彩霞的映照下,却氲上了一层朦胧的美丽。
看着这天然美景,梁冰的心脏不觉感动地一牵。
“你说要送我的礼物——就是指这个吗?”
“这个?”
“就是这海边夕照的美景啊。”
“不,这不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
“不是?”她微微一愕,好奇的眸光转向他,“那是什么?”
“再等一会儿吧。”他神秘地笑,再度牵她的手,带着她艰难又轻巧地越过一块块形状怪异的巨岩,往那一处平坦的沙滩走去。
两人每走一步,天色便更阴暗一分,而梁冰的心韵也更加快一分。
“天要黑了——”她犹豫地开口,语音微微沙哑。
“就是要等天黑。”他解释,一面打开事先准备的手电筒,点亮两人眼前迷蒙的视界。
终于,当他们站定那一方平坦时,天幕也完全换上黑色天鹅绒,散落的星子犹如钻石般绽吐着璀亮的辉
芒,而远处一钩新月,正朝平稳的海面洒落恬静朦胧的光影。
“天黑了。”梁冰仰头凝望星空,低低呢喃。
天黑了,而她的心逐渐飞扬。
她期待着,有某种奇特明晰的预感。
她预感,他送她的礼物将会是一份震撼,或许也会是是她一生永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