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曾经在她面前冲口喊出冷儿的名字。
他点点头,一言不发。
“你……还想她,还爱她?”她微带幽怨地问。
他沉吟片刻,“我是想她,不过我们分开十几年,说爱……或许太不理智。”
“如果再让你见到她呢?”她百般试探地问。
发现她在吃醋,他忍不住嗤地一笑,“你怕我和她旧情复燃?”
“不无可能。”她小嘴一嘟,“毕竟你们相爱过。”
“相爱……”他无意识地喟叹着,“与其说我们相爱过,倒不如说是觉得遗憾。”
“我不懂。”她纳闷地道。
他凄迷一笑,“我一直为当初保护不了她而内疚不已,直到现在……我还是常常在想,如果她过得不幸福,那都是我的错,而这个错是我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
“假如有一天你见了她,发现她不幸福,那你会……”她像个吃醋的小妻子般问个不停。
“我会把她带回大金。”他毫不考虑地说。
安苏沉下脸,一副委屈又哀怨的模样。
“你别那种表情。”他在她额头上轻吻,温柔地开口:“即使我将她带回大金,你还是我想要的女人。”
她峨眉轻锁,小可怜似的说:“如果当初她没被抢走,现在一定替你生了一窝孩子了……”
“应该是吧!”他眉心微拢,若有所思。
她抬起眼凝睇着他,“你……你一定很恨大辽?”她怯怯地问。
他哼地苦笑,“不能说不恨。”即使面对的是身为辽人的她,他还是诚实地坦言。
她一脸愁容地凝望着他,“我代替那些杀你父亲、夺你妻子的辽国人向你道歉,不过并不是所有的辽人都是那样的。”
“安苏,”他了然一笑,“为了你,我会试着不仇视辽人的。”
“格日勒……”她重新投入他怀中,幽幽地道:“不如你卸去军职,我们一起去放牧维生,然后将世间的纷纷扰扰置之度外……”
“可以。”他说。
“真的?”她兴奋地望着他。
他点点头,“等我助大金一统大漠,我定会陪你放牧维生,不理世事。”
她神情一沉,又是忧忡。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她跟他在一起,至少可以当他与辽人之间的桥梁,以减少摩擦嫌隙的产生。
思及此,她不禁又宽心一些。
第六章
天色刚亮,格日勒便带着安苏回到了营地。
“将军回来了!”在营地外围的守卫飞快地奔回营地报告着。
听见格日勒回来的消息,阿忽利及几名百夫长立刻趋前迎接。“将军,你可回来了。”
阿忽利的视线触及端坐在马背上的安苏时,乍地闪过极深的敌意。
安苏早已习惯他的敌视,况且以他那种忠心耿耿的性格,也难怪会对她存有敌意及戒心,毕竟她曾经统领鬼面军到处奇袭大金军队。
榜日勒跃下马背,“阿忽利,准备拔营。”
“将军不是说午前拔营吗?”阿忽利疑惑地问。
“我想快点到达呼伦城。”
其实,他执意攻下呼伦城是有用意的,不过地一直没告诉任何人。
呼伦城是由辽国大将安是驻守,而当年冷儿就是被安晟的军队带走的。
当时安晟的部属说要带冷儿回去当他的继室,所以只要他攻进呼伦城,找到将军府,他一定就能见到冷儿,他……他要亲眼看看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睇见他眼中那带着侵略性的耀眼光芒,安苏的心里亦是忧忡。
只要一进呼伦城,格日勒迟早都会发现她的真正身份,到时他会不会因为她是辽国大将之女而放弃她?而父亲又会不会因为她跟随了大金苍狼军的格日勒而气恼呢?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是被绑上了千斤重的铅块般沉重。
***
用过晚饭后,安苏先行回到主帐。
“站着!”
罢掀起帐帘,一个低沉的声音喝住了她。
她回头一看,是一脸严肃而恼怒的阿忽利。
“阿忽利百夫长,有什么事吗?”他是格日勒的亲信,她自然也是十分敬重。
阿忽利冷哼一记,“别以为将军宠信你,我就会相信你。”
“百夫长……”
他又哼道:“身为鬼面军的头儿,你怎么可能向大金轮诚?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说着,他恶狠狠地瞪着安苏,“你杀不了将军,就以美色诱惑他,难道不是想借机击垮苍狼军!?”
“你误会了,我……”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会盯着你的!”他直指着她的鼻头,“如果你敢轻举妄动,我就第一个杀了你!”
安苏万般无奈地望着他,“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她喟叹一记,又道:“我对格日勒是真心的,这一点……时间能证明。”
阿忽利不屑地冷哼,“这些话,你去对将军说比较有用,对我则免了!”
她上次串通鬼面军的余党毒杀左将军,可是不争的事实!想教他相信这样的女人?免谈!
“要不是你长得像冷儿姑娘,将军看都不看你一眼。”阿忽利恨恨地说:“等将军发现你和冷儿姑娘根本不能相比时,他自然也不会再宠溺你!”
话罢,他转身便走,全然未发现安苏脸上惊愕受伤的神情。
“百夫长……”她声线抖颤地说:“你说……我像冷儿姑娘?”
阿忽利转过头来,“没错!将军就是看上你长得像冷儿姑娘。”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苏像根冻结了的冰棍伫立着,一动也不动。
她像冷儿?原来是这样……难怪上次格日勒会看着她,却唤出冷儿的名字……他说他对冷儿只余愧疚、只剩遗憾,那都是骗她的!
要不是她长得像冷儿,他根本不会喜欢她;他……他只是想把她当成另一个冷儿,他要的是像冷儿的她!
他当年没能将冷儿娶回家,所以现在只好拿一个像冷儿的女人来代替……天呀!怎么会这样!?
想着,她不觉一阵心痛且心寒。
***
时近午夜,格日勒从议事帐回到了主帐。
一进帐,他发现安苏还睁着亮晃晃的眼睛发呆着。
“还没休息?”
“等你。”她幽幽地说,一双哀怨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等我?”他微愣,旋即又促狭地笑着,“独守空闺。让你不快乐了?”他卸下斗篷及佩刀,缓缓地步向她。
安苏定定地盯住他,脸上只有一抹苦涩的笑。
榜日勒在她身侧坐下,温柔地揽她入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轻抚着她柔顺的乌丝,无限深情地说着。
安苏仿如一个木头女圭女圭般任他搂着,美丽的脸庞上依旧不见真心的笑容。
“想什么?”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她的沉默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及怀疑。
她轻轻地推开他温暖的胸膛,“吻我。”她说。
他顿了顿,还是将她锁入臂弯中,低头一吻。
只一会儿,她又推开了他,“告诉我……”她眼中隐含泪光,“当你看着我、抱着我、吻着我,甚至要我的时候,你……在想谁?”
榜日勒拧起眉心,稍稍有了个底。
“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你还会爱我吗?”她声线哽咽地道。
他松开拥抱她的手,略为懊恼地环抱胸前。“你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当然是真话!”她蹙起眉头,幽怨地瞪着他。
“好……”他沉下脸,神情严肃地腴着她,“我再说一次,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像冷儿。”
安苏凝望着他,似乎还是心存疑虑。
“没错,一开始我是被你似冷儿的长相所吸引,但很快地,我就发现了你和冷儿的不同。”是的,她和冷儿不同。冷儿是水,她则是火,而他就是陷在她足以燎原的诱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