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要把这些怪异的念头从头脑里驱除并做出视若无睹的样子。“你的父母人很好。”
“我喜欢他们。”
她真是杨柳细腰,像一株长茎玫瑰。他看着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不觉把她搂得更近了点,他们的身体配合得如同一个复杂的智力玩具难解难分的两个部分。
她的心跳加快了。无意中她把手滑过他的肩膀,手指触到了他的后脖子。“唔……”他们刚才说到哪儿了?“我都忘了华盛顿的春天是什么样了。”
“是啊。”一股蛇一般爬进他的脊骨,顽固地盘踞在他的脑子里。这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我想画你的脸。”
“当然可以。”他说的是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是在想肯定会有女人心甘情愿地淹没在那对蓝蓝的眼波里。“我想明天八成要下雨。”她觉得他的手指在她的背上伸开,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很好。”如果他把头再向下一点,就会够到她的樱唇,就会知道其味道到底会把突然产生的之刃磨平,还是会把它磨得更加锋利。
就在这时候音乐停止了。不知是谁撞了他们一下,有人把一个薄薄的玻璃杯摔得粉碎,玻璃碴似乎把他俩包围了。
他们同时退开,并都皱了皱眉。
“谢谢,”莱娜说,她的音调又重新恢复正常。“真是太好了。”
“是的。”他挽着她的胳膊,保持着非常轻盈、非常客气的接触。他只想快点儿把她送回桌旁,放下就溜掉,直到头脑清醒过来。
她的想法与他如出一辙。她只想赶紧跟他回到桌子旁,趁她的腿还未发软之前快点儿坐下。
第三章
丹·坎贝尔星期天的宏伟计划是先睡个懒觉,再大吃一顿他特意买来的丰盛早餐,接着在健身房呆上几个小时。然后就关在屋里消磨一个下午,或者去逛M大道的音乐节。
可是当太阳刚刚升起,他就发现自己醒了过来,并心烦意乱地再也难以入睡,他的计划也随之泡了汤。
他烦躁不安地努力使自己睡着,这种时睡时醒的睡眠搅得他昨晚一夜没睡踏实,每次当他迷迷糊糊要入睡时,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这真气人,还不如起床。
他没有道理去想莱娜·德雷克,就那么一会儿的接触和了解不过是一个漫长而又平静的晚上的一段短短的插曲。他们彼此客客气气,从见面到认识,无聊地谈了几句,然后好见好散。
他把她送回家。一路上他有意把车速放慢些,注意每一个转弯并柔和地踩刹车。他们在她家门口冷淡地握手道别。他敢肯定对于分手他们双方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所以,她还不断跑进他的脑海,他还清楚地记得在舞场上怎样搂着她,怎样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怎样眼看着她的眼睛在与他共舞中变得温柔、迷蒙,就太荒谬了。
就是因为她那张脸,仅此而已。他是被那张脸打动了,当然,是从艺术角度上来说的。
既然如此,他早早地去了健身房,在那儿呆了几个小时,努力用运动和汗水消除心中的烦躁。他对自己说现在感觉好多了,头脑更敏捷,思路更清晰了。回到公寓时,他开始准备丰盛的早餐。
他把立体声音响放得震天响,把黑汗衫袖子撸得高高的,开始煎熏肉。他感觉很轻松也很惬意,于是跟着约翰·福格蒂唱了起来并打了几个鸡蛋准备做炒鸡蛋。
这时电话铃响了。他一手把煎得脆脆的熏肉往出铲,一手接电话。
“这么说,你起来了并且正在忙乎,”丹尼尔在电话里笑着说,“把音乐声拧小点儿,孩子,否则你什么也听不见。”
“稍等一下。”
丹·坎贝尔怎么也找不到遥控器在哪儿。每当他需要这东西时,总是找不着,他不得不走到起居室用手把音量调小。回来路过厨房时顺手抓起一片熏肉。
“是的,我起来了并且正在忙乎,”他对着话筒说,“我已经从健身房回来了,正准备喂肚子。”
“熏肉和鸡蛋吗?”丹尼尔无限怀念地叹了口气。“还记得以前每到星期天早晨我总是吃这些。现在你祖母生怕我胆固醇高,把我管得很严,不让我吃。现在我能够看看熏肉就算是走大运了。”
“可我现在正吃着呢,”丹·坎贝尔顽皮地笑笑,故意夸张地大声咀嚼,“真香死了。”
“你这个小虐待狂。”丹尼尔又叹了口气。“别忘了我一大早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对你表示感谢。我衷心希望你和那姑娘在一起度过的夜晚没有使你太痛苦。”
“再苦我也挺过来了。”
“好,那就好。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她不是不迷人,而是她不是你感兴趣的那类女孩儿,等我们再给你物色一个更活泼可爱点儿的。”
丹·坎贝尔对剩下的一点熏肉蹙了蹙眉说:“我可以自己物色。”
“好啊,为什么不可以呢?不要老把自己和油画和画布关在一起。哈,应该出去追求适合自己的女人嘛。你知道你祖母老放心不下你。她总说你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那间闷不通气的公寓里,挨那些油漆味熏,还不憋出病来。”
“可也是。”丹·坎贝尔对这套规劝的话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了。他一边听,一边又抓起一片熏肉。
“你住的地方简直像个猪窝。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个像样的家,一个贤惠的妻子,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不是我爱唠叨,你的想法我并不反对。记得在认识你祖母之前,我也经常百无聊赖地和某个丝毫没有共同语言的姑娘在一起消磨时光。你所需要的是志同道合和情投意合。千万别把自己的大好时光和精力白白地浪费掉去对牛弹琴。你和小琳达恐怕就谈不来。”
“莱娜,”丹·坎贝尔咕哝着说,心里无端地涌起烦恼,“她叫莱娜。”
“哦,对对,是叫莱娜。这名字挺怪是吗?算了,管她叫什么呢?就这么定了,你不用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看你祖母啊?她很想你。”
“我尽快去。”丹·坎贝尔沉着脸把剩下的熏肉扔回盘子里。“莱娜怎么不好了?”
“谁?”丹尼尔在海尼斯港他的城堡办公室里连忙把话筒捂住,以免他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声传过去。
“莱娜,”丹·坎贝尔在牙缝里重复着,“莱娜怎么不好了?”
“哦,没什么,没什么不好的。她年轻漂亮,举止大方,挺好。只是不太适合你。她太冷漠了点,不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父母像两块木头一样又坚硬又呆板。好了,吃你的早饭吧,抽时间过来看看你的祖母,省得她没完没了地冲我唠叨,唠叨得我都烦了。”
“好的,行。代我问候她。”
“哦,我会的。”丹尼尔放下电话,心想他的孙子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去拜访漂亮的莱娜·德雷克。
饼了不到一个小时。丹·坎贝尔发现他已经没有胃口了,他把打好的鸡蛋糊统统倒在洗涤槽里,把素描簿、铅笔和炭笔放进一个磨旧了的皮包里,往肩上一背,决定步行去莱娜家,给自己留点思考的时间。
显然,祖父说得有道理。但是老头儿那么肯定地把她排除了,这使他深受刺激,尤其是老头儿还要给他物色更合适的候选人供他择偶成婚,更是深深激怒了他。
他完全有能力自己物色和选择对象。
他的确没把莱娜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想去为她画素描。既然他们已基本上说定他可以今天去,那他索性就去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