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发表一点评论,卡梅伦?”
罗伊斯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朝项链看了一眼,只见色彩缤纷的珍奇宝石在粗大的金链子的衬托下闪闪发光。他觉得,戴安娜·麦格雷戈戴这副项链完全合适。毫无疑问,她的女儿戴上也会完全合适的。
他挪动一子,觉得自己傻乎乎的。“给人很深的印象。”他说,“我对装饰品不大在行。”
“可是,女人在行。”凯恩朝莫莉眨眨眼睛,“对吗?”
“没错儿,我敢肯定。”她把包放进最底下的抽屉,转动一把小小的钥匙,“我现在来按蜂鸣器叫麦格雷戈夫人。卡梅伦先生,请坐。”
“他可以跟我一块儿进去。戴安娜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往我的办公室打电话,莫莉。”凯恩朝罗伊斯转过身来,脸上堆起狞笑,“你看这样好吗?”
“当然。”他两手往牛仔裤的口袋里一插,故意露出傲慢的样子。他跟着凯恩走上笔直而又没有铺地毯的、带有擦得锃亮的铜扶手的楼梯。
他心里只是在想,这地方闻—亡去有一股华贵的味道。扑鼻的异香,厚厚的地毯,皮革的家具,到处在闪闪发光。他们顺着走廊走去,两侧的护墙板肯定是红木做的。不仅女如此,它给人一种温馨家庭的,而不是办公场所的感觉。他有这样的印象,这都是些谁都办得到的事,他只是不想找这个麻烦而已。
凯恩走进他的办公室,他的领地。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想要定下基调,“请坐,卡梅伦。想喝点什么吗?咖啡?”
罗伊斯挑了一张深海军蓝的翼背皮椅说:“我已经好久不当警察了,但是我还记得怎样准备盘问。我在这方面很可能跟你—样在行。”
“我干的时间比你长。我们就单刀直入,谈谈核心问题,好吗?你对我的女儿怀有什么企图?”
“没有任何企图。没有企图,没有计划,没有阴谋。”
“差不多三个月来,你一直在见她。”
“没错儿。我可以认为,她跟好多别的男人也约会过。”
但是,这是凯恩惟一为之担心的男人。他说:“她的社交牛活并不是从你开始的。劳拉是个漂亮、直爽的年轻女子.一个有钱的年轻女子。”他补充说,将目光保持在罗伊斯的目光的同一水平线上。激烈的言辞,明快的侮辱,给了他极大的快感。
“你不愿意我们朝那个方向发展。”
“这是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你认为我会在乎她的钱吗?”罗伊斯突然火冒三丈,霍地站起身来,“你认为一个男人跟她一起待上五分钟以后除了她还可能想到别的吗?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可是你应当多为她想一想。”
“我想过。”凯恩现在松弛下来,往椅子里一靠,“现在我知道,你也想过。”
“你这狗娘养的。”
“正如你说的,我们之间怎么看,其实并不要紧。我爱我的女儿。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也相信她的判断力,发现她看人始终看得很准。她从你身上看到一点东西,我也想加以接受。可是,你伤害了她……”他眼睛闪闪发亮,又俯过身来,“害得她一度不高兴。我要像天怒一样对你实行报复。”
电话铃响了。他接了电话,眼睛仍然盯着罗伊斯的眼睛。“好吧,莫莉。谢谢。”他挂上电话,侧过脑袋,“我的妻子现在可以见你。她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对面。”
罗伊斯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来,明白此刻无论他说什么都会是刻毒的,肮脏的,因此转身走了出去。
“他克制着。”凯恩喃喃自语地说,第一次对那个人产生一点同情,“值得称赞。”
“罗伊斯。”戴安娜亲自开了门,她的笑容跟她丈夫冷若冰霜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很高兴见到你。请进,坐下。想喝点咖啡吗?”她问。
“不,什么也不想喝。”他咬紧牙齿,“什么也不想喝。”
戴安娜心里转念,他憋着一肚子气。她朝走廊对面的办公室飞快瞥了一眼,想叹一声气但又没有叹出来,“那么,好吧,我能帮你什么忙?”
“没忙可帮。我不想要你们家的任何人帮任何忙,从来不想。我掌握一点儿关于霍洛韦案子的情况,你可能用得着。”
“哦?请坐。”
“不想坐。”罗伊斯断然说:“我只想把话说完,然后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他停下来,迫使自己长长地吸了口气,镇静一下自己,“对不起。”
“没关系。我想,劳拉的爸爸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我们眼下还是不谈劳拉的爸爸。也不谈劳拉,不谈任何姓麦格雷戈的人。”
“那么,我们干吗不谈谈阿曼达·霍洛韦?”
“我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我只是有点认识她的丈夫,我们两人在同一单位工作过。在一个警察分管区。”他解释说。
“你有没有直接跟他在一起过?”
“只有一回。我们一起接过一个电话。我讨厌这件事。”说着,他终于坐了下来,“瞧。警察要互相支持;当你走过那扇门的时候,你得知道跟你一起进门的那个人没有离开你。一刻没有离开。
“我们接过一个电话,是最严重的家庭纠纷。那个家伙一直在打他的老婆,孩子们在大哭大叫。我止住了那个男人.霍洛韦拖住了那个女人,她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她已经扑上前去,我的意思是,她在追打她的丈夫,她不愿再忍受下去。我记得霍洛韦拖住她的时候她在尖声喊叫。
“他打伤了她。”罗伊斯接着说,“我将那个男人按倒在地。戴上手铐。我听见那个女人在大哭。我看到霍洛韦把她的胳膊猛地拉到后面。他没有折断她的骨头,真是奇迹。他把她推到墙上。我让他松手,可是他说什么‘这婊子活该’。还说她的丈夫有权教训教训她。他打了她一巴掌,反过手来又是一巴掌。我不得不丢下她的丈夫,把霍洛韦从那女人身边拉开。”
罗伊斯停顿片刻,想要集中一下思想,“他名声不错,是个可敬的好警察。伙计们都很喜欢他。他工作很卖力。我心里想,他那天只是动作快了点,一时之间失了手。可是,我老是想起他揍那女人的样子,我知道他对此感到很得意。我知道,要是我不在场的话,他会揍得她更厉害。所以,我把这件事报告了中尉。”
“是不是马斯特森中尉?”
“没错儿。”
“霍洛韦的档案上没有提起你谈到的这件事。”
“因为中尉命令我不要再提这件事,霍洛韦一直为自己辩护,说她是个歇斯底里大发作的女人。结果,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几个星期以后,我被调走了。我很生气,想要做点调查。在我调走之前的六个月里,记录了三个从霍洛韦家里打来的911电话。都是家庭纠纷,警官们回答说。没有提出指控,报告给藏了起来。”
“他们互相包庇。”戴安娜喃喃地说。
“是的。霍洛韦升了官,当了他们的上司,想什么时候揍他的老婆就什么时候揍他的老婆。”
“你愿意为这件亲眼目睹的事作证吗?”
“如果必要的话。可是,那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她杀了他。你试图得到已经削弱的优势。尽避医疗档案上显示她多年来一直受到虐待,我这么做不会增加多少分量。”
“但是,这说明了那个男人的性格,那个女人的绝望程度,以及警察的同谋关系。她叫过救命,可是谁也没有帮她的忙。她为了生存下来已经尽力而为。没有任何人站在她的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