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捧着食指,白睦琳认真地思索起来。“鸟类跟鸡算同类吗?可是一种会飞,一种有翅膀却飞不起来……”
“哎哟,你这个死查某鬼仔怎么架啰嗦?”黄苔后将三杯鸡递上桌,操起白睦琳之前用过的菜刀,以飞龙在天之姿将一大块猪肉切成薄如蝉翼的肉丝。“弃啦!弃看你大勾二勾肥来了没有?”
“好嘛!”扁着嘴离开厨房,白睦琳一张嘴还不满地嘟囔着。“勾什么勾?勾魂吶?嗟~~”老妈总是分不清“ㄡ”跟“ㄜ”的音,真教人受不了!
“欸,阿琳吶,你看谁来了?”前脚才踏进大厅,马上听到大哥热情的招呼。“来来来,你们很久没见面了后?来打声招呼!”
经大哥这么一喳呼,她陡地想起“那只熊”说要来家里吃晚饭一事,顿时脚底抹油,想在还没见到那只熊之前遁入房间
“见了面不打声招呼,你想去哪里?”就在她心动还来不及行动之际,蓦然眼前一花,一堵像铁壁似的肉墙已经挡在她眼前,教她贴着走廊墙面动弹不得。
“没、没有啊。”虚弱地扯开笑脸,白睦琳的脸像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哭丧。“你还真……准时啊!”
恨吶!恼啊!她怎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早记得他要来家里,她就该找地方遁逃才是。
棒壁街的阿花家或两条巷子后的小美家,全都是她可以藏身的好地点因为那两个女生从小崇拜她到大,一定愿意为她解决危机!
可惜啊可惜,她太过崇拜窦经理的议价技巧,满脑子想的全是他下午解决场地问题时的英姿,全然忘了这么要命的事
呜……她到底该为学了窦经理的谈判技巧而笑,还是该为忘了如此要紧的事而哭?她都胡涂了。
“有好料的吃,当然得准时。”他有好一阵子没来尝白妈的拿手菜了,说来还真教人垂涎。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下白家,看似不经意地问起。“妳同事咧?”
“谁?”微楞,白睦琳两眼像扇子般搧啊搧的,好不容易才将焦距对回标准状态。“喔,他们回台北啦!”
“这么快?”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白睦琳觉得他的问题很白痴。“事情解决完就回去啦,不然他们留在这里干么?明天还得上班呢!”
“妳呢?你不用上班吗?”盯着她天真无邪的眼,他心头微微一荡。
“我请年假。”察觉两人似乎太过贴近,她忙用力推开他阻挡自己的路,逃也似地跑到大哥身边的大嫂身旁,僵硬地和大嫂培养姑嫂感情。“大嫂,听妈说你有了?”
“欸。”白家大嫂笑得好甜,一副幸福美满的模样。
“是啊,你大嫂小你两岁,人家都快当妈了,你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羞不羞啊?”白睦尔也不管小妹挡不挡得住,全然不给颜面地调侃起她来了。
“后!又没什么对象,那么早嫁人做什么?”一直感觉有道灼热的眼锁着自己,白睦琳心头不安指数急速上升,暗暗冒着冷汗。
“对啦、对啦,是你不想嫁,不是你嫁不出去……”
“哥!”
两兄妹旁若无人地调侃来、揶揄去,不知不觉已到了太阳西沈,全家围着吃晚饭的温馨时间
第二章
这顿晚餐吃得白睦琳食不知味,因为全家人对熊初墨的态度比自家人还亲,让她尝到彻底被忽略的矛盾滋味。
什么跟什么嘛!到底谁才是这个白家的小孩?瞧他姓熊的也跟人家混这么熟,干脆改姓“白熊”算了!至少白熊会比他这只大黑熊好看得多。
“阿琳呐,你怎么那么安静?你不是说这趟回来是为了谈什么场地的问题,谈好了没?”白九亮早由公务员退休!现在最大的生活重心在种种蔬菜和找邻居下棋,生活倒是过得惬意自在。
不过这唯一的女儿经常让他挂心,所以他没忘记她这次回高雄的理由。
“呃,是有遇上一点小问题啦!”虽然满心全是醋酸味,但好歹老爸开口问了,她也稍稍减去些许不平。“不过我们老董的孙子已经解决好了,所以就没问题了。”
白睦尔饶是兴味地放下筷子。“什么问题?你该不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得人家地主不高兴了吧?”
一句话引来全家所有人的讪笑,因为大家全都知道她患了“不治之症”——他这个小妹没什么不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不识相,对等于口语化的“白目”。
从小到大,她不晓得出过多少馍事,全都是她那笨得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眼,和那笨得不晓得修饰言辞的嘴所害,连带也害得他和二弟白睦探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那都是过往的事了,现在想想竟也觉得超好笑,且两兄弟还经常拿出来讲。
“我哪有说什么?”白睦琳咬着筷子前端,大眼溜了一圈,满脸无辜地睐了眼白睦尔。“我不过看他们家小孩可爱,逗着他们玩两下而已。”
“逗着他们玩两下?”白睦探不甚相信地挑挑眉,跟着放下筷子舀了碗汤。“你真的什么都没说?”
白睦琳摇头再摇头,对哥哥们的不信任感到无限气馁。“喝,我只是说那两个孩子不太像他们的爸爸,反而比较像正好到他们家来串门子、隔壁那个年轻的叔叔……”
“噗——”白睦探老实不客气地将刚入口的汤全数喷了出来,直往坐在他对面的熊初墨招呼。
撇开满脸无辜的白睦琳不谈,熊初墨堪称整个餐桌上最为冷静的一个。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碗高举过头,上身急速后倾四十五度,小心地避开任何被波及的可能,然后才冷静而从容地说了句:“小心点。”接着便不再发言,镇定地接续吃着他未吃完的饭。
“嗨哟!死查某鬼仔、死查某鬼仔!这种话你也敢安奈黑白讲?”黄苔后发飙了,毕竟是传统妇女的思想,认为女儿是坏了人家名节,犯的是大忌。“李叫伊某要怎么『揍』人?”
她这一急,国台语全混在一块儿,要不是大伙儿全听习惯了,还真是听不懂阿!
“妈,应该是『做』人,不是揍人啦!”白家大嫂挤出僵硬的笑,在餐桌下扯了扯身旁的婆婆,小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
黄苔后陡地一个侧脸,满脸惊奇地看了眼大媳妇。“啊你怎么猪道我想揍人??”
白九亮无奈地摇了摇头,既没力气指责女儿的不是,也无力纠正老婆的咬字,而白睦尔和白睦探两兄弟则是紧憋着笑没敢答腔.两张脸憋得像西红柿一样朱红,差点没因此而得内伤。
“唉,你们干么那么激动?”白睦琳似乎隐隐察觉自己又做了蠢事,可是她的理由很充分呐,因为她认为诚实是人类最难得的节操。“我又没有乱讲话,啊那两个小孩真的长得很像他们家隔壁的叔叔嘛!尤其是那双眼儿和嘴巴……”
“人呐,有时候不能太老实,太老实容易招嫉。”熊初墨陡地出声打断她想要说服大家的企图,堵住她的“狡辩”。
白睦琳惊跳了下,忍不住红了脸颊。“你神经病喔?我是女人唉,不可能也绝不会去『召妓』!”
话一出口,彷佛瞬间吹过一阵超强龙卷风
只见整个餐桌上的人个个被吹得东倒西歪,连最有气质、在国小当老师的大嫂也抱着肚子,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模样;只有熊初墨还能坐得稳如泰山,好似早就料到她会有此惊人之语。
“我的意思是招人嫉妒。”不疾不徐地将省略的字补了回来,相信她这回应该不会再错听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