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安玖熯,你怎么可以欺负纬纬?”中西瓜班的周老师打老远就夹带著庞大的怒气往荡秋千这边走来,沿途的小朋友们都仓皇地做鸟兽散,只有被点了名的安玖熯定在秋千旁动也不动。
他不是不跑,而是被老师的怒意吓坏了,两只脚硬是像被钉进土里的木桩般不动分毫。
“我没看过像你这么皮的孩子,三天两头就闯祸!”周老师气昏了,不由分说地拉著他的小手,快步走到墙边压住他的肩。“你!你就给我站在这里罚站,二十分钟后才可以进教室!”
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安玖熯的头低低的,心里不断向老师离去的脚步吼著,但完全没有用,因为没有人听到他心里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是纬纬先抢你的荡秋千,你才推他的?”一个软软轻轻的声音靠他好近,近得像在身边一样。
“你是谁?”安玖熯抬起红红的眼,看向身边扎著两条辫子的红衣小女生。
“我是蔚甘琳,你可以叫我甘琳或琳琳。”小女生漾起一抹甜笑,看起来像个小天使。
“我没看过你。”他从小班升上中班,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女生。
“我今天第一天上学。”
“你别管我,走开!”
“可是我看你很伤心的样子……”
“走开!”这女生好讨厌,看不出来人家在伤心吗?讨厌死了!
“你不要哭。”小女生弯身看向他低垂的脸,眼里盛满同情。
“我才没有哭!走开!”虽然他还小,但他也是要面子的,这女生到底懂不懂!?
“乖乖,不要哭哦,把头抬起来好不好?”小女生像个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你到底——”要干么!安玖熯生气地抬起头,不料小女生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彻底呆住了,比刚才老师吼他时,更叫他惊恐!
她她她……她竟然亲他!?
小女生捧住他的脸,嘟起的唇印上他的嘴,安玖熯不敢置信地瞪住眼前那张红润润的脸蛋,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比她还要红!
她……老天!她口水真多!
“看,不哭了吧?”小女生放开他,漂亮的嘴角又笑开了。“每次我哭哭,妈妈都会这样亲亲我,我就不哭了。”
“你……”天呐!他想尖叫!“很有效ㄏㄆ,你真的不哭了。”小女生一派天真地瞅著他的脸。“下次你再哭,我亲亲你就没事了。”她还做“补充说明”。
“不……”必了。
“你等我一下哦。”小女生突然对他眨眨眼,一溜烟地跑进教室。
饼没多久,周老师由教室里走了出来,将他之所以推纬纬的前因后果弄个明白后,赏了他一颗代表歉意的糖果。
“对不起,老师没有问清楚就处罚你,来,这颗糖给你吃。”
原来,那个小女生去为他“申冤”呢!
风凉凉的,风乾了他脸上的泪痕。他模了模嘴,感觉心热热的,嘴也热热的,然后,想起那个小女生甜甜的笑脸——
第一章
跑!
快跑!
再跑快点!
就算跑断了腿也得跑!
他不断地跑、用力地跑,再不跑快点性命堪忧啊!
不会有人相信他在躲什么,因为追著他直冲而来的,是教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透明黏液——口水。
口水,如山洪爆发般的口水不断向他涌来,他感觉自己快被那大量的微黏液体淹没;窒息感掩上他的腰、他的胸、他的口,甚至嚣张地淹上他的鼻,他就快死了!
死在一大片如汪洋大海般的口水里!
没有人相信他会死在一片口水海里,除了他。他的确相信——
自己会死在口水海里,终有一天!
汗流浃背地由床上弹坐而起,安玖熯两颗眼球像遇见怪兽般瞠圆,在略带紧张地环顾四周后,终於放松地垂下紧绷的肩,乏力地伸手抹过汗湿的脸、额。
他怀疑自己这辈子直到踏进棺材的那一刻,恐怕还是无法摆月兑这个恐怖至极的噩梦,毕竟这个梦已持续了漫长的二十二年,从他上幼稚园中班的第一天开始。
甩甩头,走到浴室用冶水冲了个澡,才走回房套上T恤、牛仔裤,连皮带都还来不及套上裤孔,不知打哪儿冒出一双软软的手臂,毫不温柔地环住他的脖子往后拉,差点没让他提早升天!
“早啊玖熯,你今天怎么没等我叫你起床?”娇软的嗓音透著一丝兴奋,立刻让安玖熯反射性地竖起全身寒毛。
“喂!你别乱……”来。他正想出声制止身后的女人,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全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之间——
来不及了!
一股强大的扭力按住他的双颊,硬是将他的脸转动了九十度,夹带著丰沛的唾液,女人微噘的粉色红唇不由分说地印上安玖熯的嘴角——泰半因为他极力闪躲,不然应该印在他性感的唇上。
女人扼腕地叹了口气。
“躲什么躲嘛!人家是奖励你主动起床欸”真可惜,好久没偷吻成功了说!“小器玖熯!小器鬼!”
安玖熯闭了闭眼,仰起头的唇边扬起一抹微扬的弧度,眼角甚至闪动著湿濡的水光。
成功了!他终於又一次成功地躲开那令人发狂的口水攻击!
“谢了,我不需要你的『奖励』。”如果可以,这种恐怖的奖励他宁可一辈子都要不到!
“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女人微愠地双手插腰,数落他的“不识好歹”。“多少人要我的吻都要不到,你竟敢说你不要?简直是『暴殄天物』!”
“哼哼,暴殄天物。”他扯扯嘴角,俊帅的脸皮要笑不笑,由鼻腔发出不给面子的哼气声。“蔚甘琳,多谢你的『恩宠』,我心领了就是。”
没错,蔚甘琳,就是这女人造成他二十二年来夜夜噩梦缠身,不管任何补救方式都没用,包括民俗的收惊仪式都宣告失败,可见这女人的“病毒”有多厉害。
简直比“毒丝本”还毒!
“你怎么这样说?”蔚甘琳显然有点受伤。“人家是看你最近运气不太好,想说帮你补补运嘛!”
的确,安玖熯最近的确走了狗屎运,做什么都不顺利。先是被做了好些年的投资公司裁了员,可恶的是还领不到半毛资遣费;更夸张的是,他一个资管系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找不到工作,处处喝免钱的“闭门羹”,想起来就呕!
但虽然呕到心、肝、脾、肺、肾都快由嘴巴里呕出来了,他也不需要蔚甘琳用这种方法帮他“补运”!
“你算哪根葱啊,我要补运?我真要补运也找个正牌的『师公』,找你有屁用!”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任何工作经验都没有,充其量帮帮她家里的便利商店做个小小的收银员,她能有啥本事?
“欸,话可不能这么说哦。”说到“本事”,蔚甘琳的大眼就亮了起来,一跳坐到安玖熯的床上。“你忘啦,我爸妈不是帮我算过命,说我有『帮夫运』的吗?所以只有我能帮你。”
“帮夫运?”安玖熯嗤笑一声,不层地睨了她一眼,把皮带系上腰间用力扯紧。“每个算过命的女人都说她们有帮夫运。”他要相信才是大笨蛋!
“才没有!那个算命仙很准的!”到现在都七、八十岁了,看起来还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大家都说他是不老神仙。
“好,就算那个算命仙很准又怎么样?”对著镜子用手扒过头发,随意扒出一个舒服的发型。“你要真有帮夫的命,帮的也是你老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玖熯!”蔚甘琳陡地大吼他的名。
“干么?”扒完了头发拉拉衣服,安玖熯的视线一直黏在镜子上,连“施舍”给她一眼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