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前阵子她就叫我帮她把房子退了。”高凤英不置可否地回答。
“她没地方可以去!”她的生活如此单纯,除了谷家和她以前住的房子,他不相信她还另有去处。“妈,你先别急,我打电话跟律师确定她南部的地址,有消息我再跟你联络。”他切掉电话,急忙又准备再拨号。
“喂喂喂,老兄,你好歹也把车开到路肩,这样停在路中间很危险耶!”而且还是高速公路。邵慕风挡住他的动作,坚持他把大家的命先保住。
“放手!”谷胤飏挥开他的手,想再次拿起电话,却又遭到另一只手的阻拦。
“风说得没错,要找爱人也得有命可找,先把车停好再说。”雷飒白著脸说。
“滚开!”谷胤飏一一挥开两人四手,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不断受阻之下,他气恼地将车子驶至路肩,终於得到电话使用权,他立刻打电话给办理浩浩收养程序的律师,抄下珞君南部的地址。
“下车,我要转到南部。”谷胤飏打开中控锁,把两个搭便车的人丢上公路。
“喂!有异性没人性!情人再找就有,有必要跟兄弟翻脸吗?”邵慕风和雷飒瞠大眼,不死心地抓紧车窗嚷叫。
“她是我的老婆!老婆你懂不懂?我跟她早就登记公证了!”
比胤飏不留情面地摇起车窗,油门一踩,狠心地将两人丢在高速公路的路肩扬长而去,任由强劲的风势吹著邵慕风和雷飒满头乱发,颈间的领带可笑且无辜地随风飘摇,夹杂著风吹涣散、几不可闻的凄厉狂吼——
“该死的!教我们怎么回台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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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珞君好不容易将行李摆放在大概的位置,喘著气到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回到客厅坐在塑胶板凳上,甩甩毛巾拭去额鬓间的汗渍。
她抬头环视室内,其实也称不上客厅,这屋子跟以前她和浩浩住在这里时不大相同,隔间被房东打掉了,原本的一房也成了大通铺,看起来空间上是大了点,也许房东认为这样比较好租出去吧?
一早发现谷胤飏由书房匆匆忙忙出门之后,她便打电话叫了计程车,拜托计程车司机帮忙,和她一起吃力地将行李搬上车;还好她的东西原本就不多,除了缝纫机重了点,其他的她都可以搬得动。
和司机谈好价钱,她就这么一路摇摇晃晃地回到南部,还好房东还没将这空房给租出去,又劳烦司机先生帮她把东西搬到家里,这才让他走人。
在谷家孤枕独眠了近一个月,谷胤飏也在书房里睡了近一个月。
她想了很多,与其让双方都觉得委屈,不如她一人离开图个痛快。改天再把签好的证书寄回台北给他,从此两人再无瓜葛。
偷偷在相本里拿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姊姊和姊夫的合照,另一张则是浩浩,临出门前又在书房的桌上相框里拿了张胤飏的照片,三张照片捏在手里,心头百感交集。
三张照片在没放床垫的木板床上一字排开,盯著相片里三个长相神似的男子,柳珞君浅浅地笑了。
他们是长得这么像呵!浓眉大眼、神采奕奕,她这辈子最爱的三个男人。
对姊夫,是孺慕之情;对浩浩,是母子之情;而胤飏……
纤细长指眷恋地轻抚相片上他的脸颊,不曾言明的爱恋透过指尖,无言地传递著他永远感受不到的缱绻情深……
眸底逐渐泛起浓雾,让她看不清相片上的俊颜,眨眨眼,像雨刷般眨去眼瞳间的浓雾,化为滴滴滚烫的水珠滑下脸庞,凝在下颚中央。
唯恐沾湿仅有的珍贵相片,她将之摆上紧闭的窗前,缓缓闭上眼,祈求上苍让生者福康、逝者安详——
推开半掩的门扉,看见熟悉的身影佇立窗边,一颗没了底的心终於在忐忑不安中落了地。
她果然在这里!
必紧门,轻移脚步挪到她身后,好奇地睇向她凝住的窗前。
照片?摆在最右边的那个成年男子——是他!?他知道,因为每天都可以在书房桌上的相框里瞧见,他不会错认的!
血液蠢动地在每条血管里急速流窜,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展开双臂,毫不犹豫地紧紧环住她细小的肩,细碎、灼热的吻花落在她冰凉的颊畔、耳际……
她怎会变得如此消瘦?令他好生心疼啊!
怀里的娇躯悸颤了下,陡地变得僵直。
“胤飏?”极轻的气音缓缓划开冰沈的空气,小心翼翼的似在保护不敢置信且易碎的幻梦。
“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你怎么舍得!?”俊脸埋进她香馥的颈窝,用力地嗅闻著属於她的馨香,发热的眼紧闭著、泛酸的鼻,逸出沙哑嗓音的唇角控制不住微微抽搐。
“舍不得……也得舍呀!”才风乾的泪痕再次覆上咸湿的水雾,嚣张地爬满她巴掌大的小脸,急促的气音像快断了气。
“不,不舍,无论如何都不舍!”扶住她的肩,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却发现她紧闭著眼,颊上交错著令人疼入心坎的泪痕。“看著我,珞君,睁开眼睛看著我!”
她轻缓地摇头、再摇头,依旧不肯睁眼看他。
不能看呐!即使紧闭著眼,他的身影仍清楚的印在脑海,若再次见他,哪怕只是惊鸿一瞥,恐怕永远都无法将他由心头抹去。
“珞君!”捧住她拒绝的小脸,强烈的不安冲上心头,他不妥协地想吮去她所有幻化成酸楚的泪,但不断溢出眼眶的水气却始终令他无法如愿。
“回去,你回去。”狠心撑直双臂,将他推离一步之遥。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则休想!”反手拉住她的手臂,不死心地以蛮力将她紧搂入怀,霸道地重申寻她的意图。
“回去啊!求求你走,好不好?”破碎的叫喊、凄楚的泪,低垂著头颅不让他瞧清楚自己满满的心碎。“走啊!”
“我也求你,行不行?求你跟我回去,回我们的家,全家人都在等你呢!”夫妻分离两地,这算什么?他要的是同林鸟,不是燕分飞!
娇弱的身体颤动了下,她抬起头,总算睁开了眼,却是无限的空洞和木然。
“是妈叫你来的?还是浩浩?”可笑啊可笑,最最亲密的丈夫,竟需要他人的鞭策方知百里寻妻?呵……
“不是!”他气急败坏地吼道。“都不是!”
“那你为什么来?”
“我来是因为我想你。”不舍的黑瞳锁住她的眼,倾诉丝丝情意。
“想我?”她顿住,虚弱地摇著头。“我每天睡在你房里,你都舍不得移尊就驾了,非得跑这么远才来想我,你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因为我嫉妒。”抬起她的下颚,让她看清眸底的深情。什么面子、里子全都闪到一边去,没什么事能比夺回她来得更重要了!
她拧起秀眉,氤氲水眸底尽是不解。
“不懂吗?”像吊她胃口似的,他勾起坏坏的笑,令她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摇摇头,她已没力气与他争辩。
“他呀!”他让她转身面对窗前的三张照片,体贴地让她哭软的娇胴靠著他壮硕胸膛,修长的指指著徐灿宏夫妻的合照。
“他?姊夫?”更多的疑虑漾上眉间,她显得无限茫然。
“你觉得他跟我,是不是一样?”长相一样,是否达感情也相同?
“怎么会”样!?”她惊喘了下,回头盯著他的眼。“他是他,你是你,即使在外人看来会分辨不出谁是谁,但我可是分得清清楚楚。”恍惚间,她隐约透视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