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如其来的柔软嗓音,打散魏昕浩的思绪,魏昕浩这才想起,他正身处于魏昕磊的公寓中,逗沈海贝开心。
“我们、我们来玩扑克牌好了。”匆匆忙忙地回神,魏昕浩四处找扑克牌。
“浩哥。”沈海贝的语气有如大海般平静。“你忘了我看不见吗,要怎么玩扑克牌?”
魏昕浩慌乱的举动立刻因她这句话而止住,僵直的表情在这一刻放松。
许是她的眼睛太美丽,才会产生她从未失明的错觉。从小到大,他就最爱凝视她这对眼睛,最爱看她的脸,即使她的视线,从不在他身上驻足。
“对不起。”他诚心的道歉。“我一时忘记妳看不见,居然还提议要玩扑克牌,真是个大猪头。”
“没关系。”她很大方的原谅他。“这种事情很难适应,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忘记,更何况是浩哥。”当然会忘记了。
沈海贝永远会找台阶给魏昕浩下,这也是他始终惦记她的原因,毕竟家里除了她以外,没有人会对他如此温柔。
“那……我们来玩麻将好了,这样就没有问题了。”魏昕浩灵机一动,想到另一样不需要眼睛的游戏。
“要怎么玩?”她是会玩麻将,但那也需要用到视力。
“用模的。”魏昕浩兴奋的解释。“我曾经看过人家玩过这种游戏,用手模麻将,然后猜出是什么牌,对的人就可以拿走钱。”
“那不是要庄家吗?”她可从来不赌博。
“只是游戏。”魏昕浩要她放心。“我们不赌钱,纯粹猜牌,猜对最多牌的人就可以请对方亲他一下,妳觉得怎么样?”
“浩哥--”沈海贝紧张的语调中,有深深的不认同。
“就这么决定。”魏昕浩不让她有抗议的机会,便擅自拿出麻将倒在桌上,开始洗起牌来。
沈海贝只得也跟着洗牌。在她的心里,并不把魏昕浩刚才说的话当真,只当他是无聊开玩笑,扭捏了一会儿也就算了。
整副麻将有一百多张牌,洗起来锵锵作响,还满像一回事。两人七手八脚的洗完牌后,开始模牌。
魏昕浩先模到一张两条,这容易,一下子就猜出来,他先得第一分。沈海贝接着不甘示弱拿到第二分,她模到的是九筒,也不难猜,两人一比一平手。
接下来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从小就陪着大人打麻将的两人,牌技或有高低,但手指的触感一样好,没多久就玩掉了大半副牌,而且越模越有趣,越模欢笑声越多。
“该我了。”魏昕浩玩起来就和孩子一样疯,硬要跟沈海贝抢牌。
“才该我了。”沈海贝笑着模牌,明明就轮到她,她才不让浩哥有耍赖的机会,多赢她一分。
“乱讲,明明是我!”魏昕浩不是故意耍赖,但他真的记得轮到他模牌。
“你是下一张,别和我争!”沈海贝打死不让他触犯她的领域,两只手护着桌面,硬是不给他有模牌的机会。
“喂喂喂,别赖皮--”魏昕浩原来是要推开她,两手却不期然和她的手交迭在一起,瞬间变得哑口无言。
他无言,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牵她的手。除去孩童时代,他几乎没什么机会碰她,即使是面对面说笑,也一定保持适当的礼貌,皆因为她是大哥的未婚妻。
但是,现在呢?
她曾说过,她要解除婚约。那是否意味着,她对大哥的迷恋已成过去式,这么说来,他若牵她的手,也没关系喽?
不想再错失这次难得的机会,魏昕浩决定大胆表白,让沈海贝了解他的感情。因此他把她的手抓得紧紧地,用力的程度,连沈海贝都感觉到不对劲。
“浩哥?”沈海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这种举动,亦看不见他紧张的表情,但他如此牵住她的手,已超越以往的范围,于是不解地问。
“海贝,我--”才说了第一句,魏昕浩就说不下去,他只得吞吞口水重来。
“海贝,我是想--”接着第二句,他也没说完。事实上他也没机会说,魏昕磊高大的身影已经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现在正冷眼打量着他们。
“你这是在做什么?”魏昕磊也不问沈海贝的意见,直接将矛头对准他弟弟,魏昕浩连忙甩掉沈海贝的手,慌张的编理由。
“我、我们在玩麻将。”魏昕浩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般无地自容。
“真的,怎么玩?”魏昕磊将视线转向满桌子的麻将,表情好严厉。
“用、用模的。”魏昕浩几乎快说不出话。
“那可真方便。”魏昕磊表情极端嘲讽。“看得出来你们玩得很愉快,麻将堆得跟小山一样,你们一定已经玩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副牌除去花牌有一百三十六张,他们已经玩到剩下不到十张牌,可见他们疯多久了。
“我们其实也没玩多久……”魏昕浩搔搔头,魏昕磊的眼光越冷,他越着急,越捉不到头绪。
魏昕磊的目光始终一样冷,不过这次他不再只针对魏昕浩,而是攒紧双眉的沈海贝,她似乎想说什么。
“我、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眼见苗头不对,魏昕浩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省得留下来尴尬。
魏昕磊点点头,阴寒的目光无声警告魏昕浩,他最好别再来。魏昕浩除了胆颤之外,同时还带有那么一点点窃喜,他终于胜过他哥哥一回了。
魏昕浩离去之后,魏昕磊立刻将箭头指向沈海贝,不悦地拉低声调。
“原来我在公司拚死拚活的时候,你们都在家享乐。”就他一个人当傻瓜。
“我们没在享乐,只是在玩麻将。”她口气平稳地反驳。
“玩到手牵着手?”她反驳得很快,他回击得更快,三两下就伤到要害。
漫无止境的沉默,随着魏昕磊这句尖锐的问话,泛滥到无边无际。天地好像在这瞬间冻结了,实际上才过了几秒钟,对沈海贝来说却恍若永恒。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磊哥。”沈海贝缓缓地说。“今天我爱和谁牵手,就和谁牵手,你管不着。而且我不是你的笼中鸟,没必要因为你一句话,就毫无限期的关着。”
她有她的自由,而且很显然地,她打算飞出去。
面对这样的状况,魏昕磊突然觉得不知所措,但他知道他必须反驳。
“以前我不关妳,妳还不愿意飞。”他口气不怎么好的说。“现在眼睛看不见,倒想飞了。”
伤人的话语,总在无意之间说出口。
魏昕磊或许无心伤她,但沈海贝确实是受伤了。他伤了她的自尊;那包裹在宁静的表面下,心底最深的伤口,他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掀开。
“对,我想飞了,怎样?”他伤她是他的自由,但她也有回击的权利。
魏昕磊万万想不到,她打起人来竟是这么痛,痛到令他几乎承受不住。
“怎样?”在疼痛的驱使下,他两手紧把住她的肩膀,眼睛迸出狂怒的光芒。
“妳还敢问我怎样?!”她不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吗?既然已经订婚,就该安分,怎么可以让别的男人牵她的手,还倒过来质询他想怎样,简直可笑透了!
他的怒气是如此明显,沈海贝虽然无法看见他的脸,依旧能感受他狂暴的情绪,但仍勇敢的回望他。
看着她晶莹、但空洞的眼眸,魏昕磊突然觉得荒谬,同时又不知所措。经过风雨历练过的百合都是如此吗?看来脆弱,清新依旧,实际上已大不相同?
“妳这是在报复吗,海贝?”在强烈的挫折感下,向来坚定的语气也变成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