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汗青未免也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他和丹心也不过看本歌剧导读而已,有必要讲得好像已经亡国了一样吗?
“你先别激动,汗青。”不管如何,眼见他二弟已然全身著火,魏千古赶忙先灭火再说。
“我和丹心会这么做自然有我们的理由,你不要先入为主。”对,尽量找理由,免得被他二弟烦死。
“什么理由?”魏汗青那副咬牙的模样,摆明了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他只得再接再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狡猾的解释。“我和丹心是想,既然对方老是用歌剧轰炸我们。我们干脆弄清楚炸弹的内容,以后好加倍还给她们。”
这个理由好,亏他脑筋灵活,还能想出这个歪理。
“我看二哥你干脆也去找一本歌剧的书来研究好了。”
这个时候他三弟也跟人插一脚。
“隔壁那个排行老二的女巫,不是经常播放那出叫什么什么的歌剧……”
“杜兰朵公主。”他二弟没好气的接话。
“随便啦!”他三弟扬扬手,表示不必介意。“管他什么朵,能知道怎么闪躲隔壁女巫的袭击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漂亮,两兄弟一起夹击。这下汗青就算有再坚强的意志,也会投降。
“我明天就去买一本‘杜兰朵公主’回来。”
他二弟果然上当,不再追究他们临阵倒戈的罪行。
魏千古和魏丹心同时松一口气,他们就怕魏汗青临时哪一根筋不对,又跟他们计较起看歌剧读本的事。
拌剧导读;简单明了,真是种很不错的刊物──两兄弟用眼神交换意见。
夜深沉,人昏暗。
这句话虽然有点狗屁不通,却是魏千古此刻最佳的写照。
经过了接连几天的折磨,魏千古的精神状态已达极限。
他揉揉一直发疼的太阳穴,整个人疲累得快要死掉。自从他的合伙人告假休息以后,他就CASE接个没完,这会儿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脚步蹒跚得像个老人了。
魏千古摇摇晃晃的打开院子前的铁门,才转身关上门闩,就看见楚怀柔在院子里面浇花,样子好悠闲。
“你刚下班?”她惊讶地停下浇水的动作,低头看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才回到家,好辛苦。
“没办法,我现在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工作时间当然也得加倍。”今天已经算是不错了,他昨天工作到凌晨两点才回来。
确实是这样。
楚怀柔面带同情之色的看著他,他看起来就像一块使用过度的抹布,什么东西都绉在一起。
“你今天不用上班?”他记得她的工作时间好像跟别人不同。
“我轮休。”她点点头,觉得他好可怜,都快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原来如此。”他揉揉疲倦的双眼,连人都快看不清楚了,真惨。
“除了工作,你没有别的嗜好了吗?”她看他每天都在工作,遂问。
“咦?”他停止揉眼的动作,看她好奇又娇女敕的脸庞,想著怎么回答。
“……我喜欢溜鸟。”他没事总喜欢提著鸟笼,到公园遛达。
“……溜……鸟……?”楚怀柔差点昏倒。那不是清朝人才有的喜好,怎么会出现在他这个现代人的身上?
她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庆幸的说──
“我喜欢听歌剧和跳佛朗明哥舞。”幸好她的喜好很正常,不会被误认为古人。
魏千古实在不想告诉她,她也没高明到哪里去,一般人听歌剧,也许会。但不会拿著响板跳西班牙舞……
“对了,我这里有两张音乐会的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既然他没其他喜好,就由她来引起他的兴趣,也许他会接受。
“你邀我……听音乐会?”面对这突来的邀请,魏千古只能用“欣喜若狂”来解释,他压根儿没想到她会邀他。
“对啊,我们一起去听音乐会。”她从裤袋中抽出两张票。“明天晚上七点,在国家演奏厅。”
柄家演奏厅,不是国家音乐厅,但管他的,最重要的是她邀请他了,这可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啊!
“我会准时抵达会场。”他尽可能的端正神情,严肃向她保证。害她都以为他们即将出席的是听证会,这哪像要去约会嘛!
“那就明天见喽!”她妩媚的一笑,再次激起他强硬的本能,背僵得像块洗衣板。
“明天见。”他点头,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心情快乐得像要冲上天。
他们要约会了……他们要约会了!
“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同,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凯歌还,人加恩宠,我添新坟──”
他快乐地唱起京剧,唱到一半才发现;呃,不对。这个时候怎么唱“穆桂英挂帅”,应该唱“西厢记”才对,于是又改唱。
“乱愁多怎禁得水流花放?闲将这木兰词教与欢郎……”
他们要约会了!
魏千古笑得嘴都合不拢。
第四章
柄家演奏厅,位于台北市中山南路与信义路交接口,中正纪念堂园区的西北侧,为国家音乐厅的地下一楼。
柄家演奏厅本身采绝佳隔音设备,面积较为小巧,听觉效果极佳,观众席共十七排,三百六十三个座位,经常做为小型室内乐团及独奏者的演出场地,楚怀柔手中握著的入场券,就属于这一型。
她低头看看手中的入场券,认真的找座位,发现他们的位置给得还不错,满靠近舞台的,可以清楚看见演奏者的脸。
“就是这两个位子,我们快坐下,以免挡到人。”楚怀柔拉著魏千古的手臂,叫他赶快坐下来。魏千古依言行动,背仍是挺得直直的,楚怀柔好纳闷。
奇怪,他怎么老是把背挺得那么直,都不累吗?枉费他生得那么英俊,事实上,隔壁三兄弟就他长得最帅、最斯文。只可惜,他总爱僵著一张脸,皱著眉头,一副天下责任全由我来担的严肃模样,大大折损了他天生的本钱,他要是能再放松一点就好了。
楚怀柔有她自己的想法,不过魏千古也有话要说,面对她若隐若现的,谁还有办法定下心思?
铜环和银环,在茶褐色皮肤上闪亮,橙色或红色条纹的衣服在风中飘舞。
这是卡门在跳佛朗明哥舞时,比才(卡门的作者)对卡门的描述。她虽然没像卡门那样,手戴金环银环,但那一身红色的低胸小礼服,性感程度却是不遑多让,加上她一头如云般的黑色秀发,更是把她白皙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完美,让人无法转移视线。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动手的大,他只得挺直脊背,目不斜视的盯著正前方,累当然会累,但为了在她面前保持美好形象,也只好拚了。
音乐会,就在两人南辕北辙的想法中,悄悄揭开序幕。今天晚上所举行的演奏会,分为大提琴与双钢琴两种不同的乐器,但不是联合演奏,而是分前后。大提琴先出场,紧接著才是双钢琴。但无论是哪一项乐器先出来演奏,大家都很捧场就是了,位子起码坐满了九成。
大提琴低沉的乐音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响起,魏千古当然也鼓掌了,西式的音乐会他参加得不多,大多都是国乐社的聚会。而且他私底下认为二胡要比大提琴的声音来得好听多了,至少比较有精神,不会让人昏昏欲睡。
说到睡,他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呢?魏千古在心里扳扳手指,扳出个五的数目字来,原来他已经五天没有睡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