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正要走向停在屋后的汽车,但没隔几秒钟,韩若石突然停住脚步,他放开牵着小凯的手,大步走回屋前,在那年轻女子错愕的面颊上印下一吻后,才猛地转身回到小凯身边。
半晌后,脸上挂着微笑的他终于开着车,带着小凯离开了……
“五百块,赌小凯是他在外头偷生的儿子。”车里,率先出声的人正是蓝诺,他坐在驾驶座上,眼睛瞪得好大。
“一千块,赌那个女人就是超可爱小凯的妈。”坐在副驾驶座的林妙洁爽快地丢出一张千元大钞。
坐在后座的辛卓安则捡起那朝他的脸丢来的两张大钞,收进自己口袋里。“既然没有人要做庄家,我只好委屈收下两位的赌注了。不过我不认为若石会在外头偷生孩子,他一直都渴望拥有自己的家庭,如果有了孩子,他早已结婚了,不可能还发生过温丽薇那一段插曲,在与女性的来往方面,他一直都很谨慎。”
三人陷入沉默。
一个月前,若石临时将公司要务交代给他们几位执行主管,自己请了几天假,后来又几乎不在公司里办公,反而将工作带走,并且搬离他自己的公寓。
在这一连串不正常的举动下,他们便下定决心要找出真相。可连续观察这一阵子下来,却看见了教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他们已经知道那个年轻女人叫作欧阳心心,男孩的名字是欧阳凯,却不清楚若石跟他们的关系。当然,找征信社来调查便可以很快地厘清真相,问题是,若石不会喜欢那样。他一向很注重隐私,不会喜欢自己成为被调查的对象。
然而身为朋友,又不能放着不管,因此三人才会出此下策,自己偷偷跟踪观察若石,想了解他这阵子行为异常的原因。
很显然的,这名叫作欧阳心心的女子是个背景平凡的普通人。蓝诺有点担心地对其他两人说:“你们想,万一若石的祖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怎么样?”
当年若石的母亲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例证,而结果却是一场悲剧,如果若石又跟他父亲一样,选择了一个平凡人当伴侣,恐怕在一开始就不会被祝福。
“虽然学长搬出来自己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是老太太那里其实还关切着,并没有真的像外传一样,祖孙俩到了决裂的地步。”妙皱着眉说。
卓安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继续替他瞒下去吧。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其他人暂时不会发现异状的。”
蓝诺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我想若石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甚至连我们都瞒,是因为他很珍惜这对母子吧。”
妙做了个比较感性的结论。“我从来没看过学长他露出这么幸福的表情,刚刚有一瞬间,我真的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卓安微笑。“看来若石找到了他真正的向往。说实在的,我还满羡慕他的。”
蓝诺发动车子,准备驶离现场。“所以,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卓安点头。“除非若石自己开口要我们帮忙,否则我们最好别急着介入。”
妙仍有个疑问。“那个女人知道若石学长的背景吗?”
蓝诺与卓安异口同声道:“我想那不是最重要的事。”
妙瞪着眼。“怎么会不重要?两位都不看乡土剧的吗?平凡女子爱上隐瞒身分的富家子,身分揭穿后产生误会……”
“你似乎很闲啊,妙,居然有时间看乡土剧!若石不是交代你在一周内核算出公司下一季所有海外投资的总预算?”卓安好心提醒。
妙扬唇笑道:“那种事花不了太多时间,任何人都别想剥夺我收看芭乐乡土剧的乐趣。”
蓝诺笑得眉毛发抖。“原来你夜晚这么寂寞啊,居然沦落到用芭乐剧来打发时间!或许你可以考虑把自己推销出去了,小学妹。”
蓝诺只有在开玩笑时才会叫妙洁“小学妹”,因为她最不喜欢被人叫“小”,感觉很幼稚。
是以她大方地赏给两个男人各一记白眼。“我以为你们知道我抱持不婚主义呢。”
卓安微微一笑。“那不是很可惜吗?”
蓝诺则道:“唔,或者这种选择其实造福了广大的男性同胞。”
“怎么说?”卓安问。
“免于被女王陛下奴役——”话未说完,一记栗爆打断了蓝诺的调侃。
懊女王傲视群伦地命令:“专心开车。”
“唔……”女王出马,男人噤声。暴力女啊……
***bbs.***bbs.***bbs.***
十一点了,快中午了。
欧阳心心自工作的书桌上抬起头,心思从西班牙的瓦伦西亚回到新店山区。手边翻译的工作正巧是西班牙文,那使她想起年少时在瓦伦西亚结识的朋友。
曾经她承诺要写信给阿丽思,可又担心会收不到回信,因此一直没有告知阿丽思她后来的下落。而经过这么多年了,她想说不定阿丽思也已经搬离当初的住处,已经再也联系不上了吧?唉……
抽回心思,她看向窗外的老樱花树。
时值夏季,樱树绿叶荫地,随着微风沙沙摇曳。
当年会喜欢上这里,也是因为有这棵树的原因。
算算时间,若石也该回来了吧。过去一个多月来,他几乎都会在中午前回到这屋子里,然后他们会一起准备简单的午餐,吃完饭后,他会再度出门去送便当。
她注意到他不喜欢吃外食,每回买外带的食物,总是吃得很少。但每次他们自己做的菜,他又都捧场地吃光,不像是个挑食的人。
她不是没注意到他这个人很矛盾。
他看起来不像精于家务的男人,但却不排斥做家事。
他明明就是个高大健康的大男人,但有时又会流露出孩子般脆弱的神情。
他带来替换的衣服明明就不是什么名牌,但是每一件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有型有款,合身得不得了。
他不让她洗他的衣服,只让她帮他烫衬衫和领带。大部分的衣物,他都会自己送到洗衣店里清洗,因为洗衣服实在不是他的专长。
但是心心没有那种习惯,在家里,她和小凯的衣服都是自己手洗的,所以很自然的,也想接手洗他的衣物。但是她现在无法久站,只好暂时将衣物交给洗衣机,只留贴身衣物自己清洗。
想起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内裤被她拿去洗时,脸上露出的复杂表情,好像是想拒绝,可是最后又放弃了。这种矛盾,连带的使她也无法确定对于她顺手接管他的贴身衣物,他究竟作何感想。
唯一确定的是,她绝对是个很爱管家的管家婆!明知他终究会离开,可就是没办法放着他不管……
低头看着自己渐渐能走动的腿,心里头倒数着时间。
再一个月或两个月?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吧。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拆掉石膏了,届时实在是没理由再留他继续住在这里。
她不是不清楚,他是在忙碌的工作里硬挤出时间来帮忙的。他比她晚睡,比她早起……老天,过去她一向都起得早,可没想到前几天她竟然睡晚了,好尴尬!明明她是去赶走他的恶梦的,没想到却不小心在他身边睡着了。
醒来时,还好他已经不在房间里,厨房中传来他跟小凯说话的声音,让她有机会起床逃回自己房中,假装自己没有粗心到睡在他的房间里。真的好丢脸喔。
虽然不能否认的是,那晚她睡得很舒服很安稳,连在睡梦中都有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就像他给她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