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请客。”依农安抚着。
好半晌,三个年轻女孩才又重新坐下来,继续刚才的讨论。但过了好一阵子,还是没个结果,而纷纷叹气出声。
她们三个人都是从外地来台北求学的学生,对台北的观星地点并不熟悉。好不容易这次英仙座流星雨来报到的时间,她们三人都没有回家,留在台北打工、暑修,而刚巧最近几天的天气也晴朗无云,因此她们临时决定自己当自己的司机,骑车上山去观星。问题是,她们三个人都没有观星的经验,这回流星雨被媒体炒得正热,上阳明山不塞车才怪。
面面相觑的三人瞪着面前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不约而同地伸手端起杯子,啜饮起来,又不而同地大叹:“唉,怎么办?”
“绕条路怎么样?”依农听着她们的讨论好一会儿了,总算找到插嘴的机会。
女孩子们纷纷看向依农。“怎么绕?”
依农对她们笑笑,耐心十足地说:“稍等一下,我拿张地图过来。”
三个女孩看着转身去拿地图的依农那窈窕纤细的背影,其中一个不由得开心地喊道:“Lucky!”其它两个则猛点头,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唔,这咖啡真好喝!
没多久,依农已经拿着一份观光用的山区地图过来,托托跟在她的脚边一起走近三个女孩。
清出桌面后,三颗头颅便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上清楚的标示,并听着依农说:“到了风柜嘴后,妳们要改往这里走……这里有一个视野很不错、人又不会多的地方可以观星。”
听完依农的指示后,面面相觑的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依农姐,妳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索性将地图送给这三个追星少女的依农只是淡淡一笑,“很多年前,有个人带我去过那里。”心思彷佛也跟着那抹笑飘回过去的记忆中。
依农的话引挑起了女孩们的好奇,她的神情更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哇!依农姐,妳的笑容好甜蜜。”
“咦!妳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好哀伤。”
“妳的表情看起来真寂寞。”
话才出口,三个女生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们三个人看见的感觉怎么会不一样?明明是同一个人啊。
说起“呢喃”这位年轻的女老板,她并不是会令人眼睛一亮的那一款美女,但却相当有韵味。她的单凤眼不符合现在流行的审美标准,不过一双眼眸仍炯炯有神,古典的脸庞细致而耐看,穿着简单素雅,一头飘逸长发更是美到极点。因此她们私底下都开玩笑道:假如她们是男生,一定要把依农追来当女朋友。
原本还觉得奇怪,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怎么到现在还是单身?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没人追求,而是她心底早已有个人了吧?
依农几乎当场愣住,忍不住伸手抚向自己的脸。她不记得上一回好好看过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甜蜜、哀伤、寂寞,同时间出现在她的脸上?
三个女孩面面相觑片刻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共识--
“依农姐,妳一定很想念那个人吧?”
依农没有问她们所指的“那个人”是指谁。
她很清楚,一直以来,她的心里只住了一个人。
而,是的,她很想念他。
对她来说这并不是个秘密,她只是没想到,那份咽得如此苦涩的思念,竟会藏得这么地深,令她每每碰触,就感到心痛。
“予风,她是谁?”
离开电视台摄影棚后,黄以安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直到他们快回到叶予风在大安区的住处时,他才忍不住开口问道。
隐隐约约,他一直知道予风有个故事。但在从前,那似乎不是那么样的清楚与重要,直到最近他才开始感觉到予风变得有些烦躁,偶尔开开玩笑,也显得很刻意,像要转移些什么。今天他终于了解,这一切一切,都跟藏在当年那个站在雨中的男孩背后的故事有关。
坐在前座的叶予风一直看着窗外的街景。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回过神来,说:“我想要休假。”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最近他新唱片才刚上市,还在发片期中,照理是不该在这时休假的。但以安也没有立刻否决,只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只有他黄以安知道,情歌王子一年才出片一次的原因,除了自珍羽毛以外,其实有一部份的原因是因为叶予风经常在外旅行,甚至他有不少歌曲还是在旅途中创作出来的。这使得以安不大愿意去干涉他私人的事务,也很乐意让他休假。
名义上,他是予风的经纪人,他发掘他,将他推上巨星的舞台。但私底下,他也是他的朋友、兄弟,他是真的关心他,希望他快乐。
“我这是以朋友的身分问你。”以安语气平淡,却透着关切。
等了许久,叶予风终于开口:“我……我想再去找她。”
以安恍然大悟。“你这些年来,不断旅行、不断出国到各地去,就是为了找她?”
予风点点头。“我找了好几年都找不到,我想她可能在国外,我没有任何线索,只好到处乱找。”他不自觉地压低声量道:“我有一种感觉,好像如果我没去找她,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
“她,是那个叫做颜依农的女孩吗?”
予风点点头。
“她的名字怎么写?”以安问。
“红颜的颜,依偎的依,农忙时候的农。”想起他们初相识时的情景,他笑了。笑自己的笨。他曾以为,他们之间只有在着单纯的友谊。他真是有够蠢!
一定是因为他太蚕太笨,才会失去她……
“我帮你找,我有征信社的朋友。”以安建议。
“我以前试过,没有用,征信社也找不到她的下落。”他不抱希望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
“从五年前开始,一直到去年为止,我才放弃找征信社。这些年来,我只知道她出了国,但不知道她人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结婚了没?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傻傻地往心里放?”
六年。连同他盲目寻找她而不得的那一年,他整整找了她六年!
直到五年前,他因为被以安带入歌唱界才开始有经济能力能够支付昂贵的代价雇人寻找依农,但得到的讯息却少之又少,她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在他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他也不是全无所获。五年来的征信调查里,他得知了所有能被找到的、有关依农的背景。他知道了她过去成长的情况,也终于明白为何她总是不愿多谈她的过去。倘若他是她,大概也不会愿意回想那段并不怎么愉快的成长经验。
“有时候我会想,我还可以记住她的脸多久?会不会有一天我醒了过来,却发现我已经再也记不住她的长相?甚至我还担心,要是有一天,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但那时我已经老了,她也白发苍苍,我们虽然在某个地方相遇,却已经认不出对方……”说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遮住眼睛,双肩微微颤抖起来。
“为什么是现在?”沉吟片刻后,他问:“以往你选择不说,为什么今天你会将这件事在所有人面前透露?”先前在摄影棚观看节目录像时,他真的被予风吓了一跳,也立刻想到即将随之而来的风暴。
予风放开手,将灼热而微微潮湿的眼眶调往窗外。“我想,也许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解月兑吧,我需要说出来,也或者我已经厌倦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