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佛爵士蹙著眉道:“这我怎么会知道,那是园丁的事。”
潘妮直直地看著奥佛爵士的脸,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
显然,奥佛爵士不是在开玩笑。事实上,他还很认真呢。“不过,亲爱的潘妮小姐,不管你要什么花,我都能送给你,你喜欢栀子花,是吗?”
不知为何,潘妮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连忙摇头。“喔,不,不用了。”然后她沉默地跳完这一支舞。
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奥佛爵士不是那个写信的人。
在婉拒了奥佛爵士的下一支舞后,潘妮回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同时回想著上一封信里的内容。
而她也因此而敏感地察觉到所有投往她身上的视线。
她抬起头,向那些打量的视线回视过去。于是她看到了菲力普先生、罗德上校,以及其他不确定身分的多名绅士。
似是发觉到打量的视线,风度迷人的菲力普先生投给了潘妮一个微笑。
潘妮很是讶异。她四下看了一眼,洁丝不知所踪,所以她找到正在与人闲聊的艾美。于是她走到艾美身边,轻声地道:“艾美,很抱歉打扰你,但是能不能请你为我引见几位绅士?”
艾美很讶异地看著潘妮,然后又转头去看了正在跳舞的公爵一眼。
她点点头说:“当然,你想认识谁?”
潘妮犹豫地说:“其实我也不确定──”
艾美已经一把捉起潘妮的手。“别担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会为你介绍在场全部的男士──”她十分笃定地说。“全部。”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原因,笑了。
费雪公爵蹙起眉来。
他得忍著痛才能让自己不在舞会上出丑。此时此刻,他应该坐下来休息的。他的腿毕竟尚未痊愈──但也没有他想像的糟。自从他弄丢了手杖以后,他才发现即使没有手杖,他也还是能走。
虽然如此,他酸疼不已的膝盖还是希望他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但是潘妮在那里。她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身边围绕著一群男人。
站在舞池里,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只敏感地听见潘妮不时被逗笑的开怀笑声。
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他阴郁地想。
察觉到一道强烈的、不容忽视的视线,潘妮抬起头一看,正好对上公爵躲避不及的目光。
两人心里都为之一惊,谁也舍不得先别开眼。
但菲力普先生的声音令潘妮不得不转过头来,看著他迷人的脸孔说话。“是的,我想我也同意。”
而公爵发现,他并不喜欢看见潘妮背对著他对其他男人微笑的景象。
他瞪著那个令潘妮微笑以对的男人。
菲力普,公爵知道他,但不算熟识。
而公爵近乎焦急地想知道,这个人的人品、婚姻、以及财务状况。虽然他决定放弃潘妮,但是可也不乐于见到一个人品低下、欠了一堆债、甚至可能还结过婚的伦敦浪子骗走潘妮的芳心。
杭丁顿伯爵夫人是在做什么?她怎么能把潘妮给带进狼群里?
鲍爵认为这件事实在不可原谅。不幸地,在场所有的人只有公爵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
艾美认为菲力普先生风度迷人、人品高尚,而读书是他众多的嗜好之一。菲力普可说是个不可多得的丈夫人选。而罗德上校也是贵族之后,有一定的结婚条件。至于其他男士,虽然都有些小缺点,但如果是真心喜欢潘妮,那么外在的条件又算得上什么?因此,她很大方地为潘妮介绍这些人。
可惜,潘妮心不在婚姻上,此时此刻,她唯一想弄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找出那名写信给她的人。
看著身边所有的男士。潘妮说:“今晚的宴会真是迷人极了,让我忍不住想写一首诗来赞叹它,只是没有纸笔,恐怕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菲力普先生道:
“这个容易解决。”他立刻请人去取来纸笔,然后说:“潘妮小姐尽避把想到的诗句念出来,由我代笔将诗记在纸上,如何?”
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当然,我很荣幸。”这样她就可以从字迹来判断他是不是写信的人。但这样也只能看到菲力普先生一个人的字迹而已,因此她想了想又说:“何不请各位绅士们都来写几句即兴的诗句呢?”
在场男士们面有难色,但为了避免被潘妮认为他们没有文学修养,因此还是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他们的小小活动立刻引起宴会主人和其他宾客的注意。
周围的人聚集的愈来愈多。而潘妮也以自己所能最快的速度写了一首即兴诗。
这场宴会的主人戴夫人立刻要求将诗作朗诵出来,但又有人接著提议:“何不请在场的男士们来读这首女诗人所写的诗呢。”提议的人正是艾美。
杭丁顿伯爵则疑惑地看了妻子一眼。但他也只能表示赞成。
戴夫人环视了下全场的宾客,立即笑道:“那么,这个荣幸当然是非费雪公爵莫属了,公爵阁下的爱读诗是出了名的,我能有这个荣幸请您在我的宴会上朗读一首诗吗?”
鲍爵不由得僵直著身体。他看著潘妮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写有诗句的纸片递了过来。
“阁下,我有这个荣幸吗?”她生疏有礼而迟疑地问。
而德瑞痛恨她这种刻意保持距离的语调。
“当然,我亲爱的女士。”他作态地打躬作揖一番,然后在众人眼前接下那张雪白的纸片。
当他看了纸上的诗句,公爵先是愕然了下,怀疑他是否该将它朗读出来。但在众人的期盼与等候下,他只能低声地念道:
“我亲爱的神秘的绅士啊,我已经知道您是谁了,您无须否认,在这首诗被读出来的时候,也是真相将公诸于世的时候。请您容我高声地说,您既已勇敢地用美丽的书信赞美为您所爱慕的女郎,在您的形容下,她有著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发,而她的眼睛则是午夜的星星坠进您的梦中,那么何不也勇敢地留下您的姓氏。因为女人真正需要的不是神秘的赞美,而是她的爱人的允诺。”
没有人该懂得这首诗。
除了潘妮和那个写信的人以外。至少潘妮是这么认为的。
当公爵用他那骗去她的心的迷人嗓音读出她的诗句时,她努力地提醒自己要仔细观察在场所有男士的表情。
但她失望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诡异。像是为了不懂还必须拼命地想出一些不知所云的赞美之词一样,那表情可以说是有些痛苦的。
唯一一个以著不同的表情看著她的男人,是公爵。
但潘妮认为,他之所以会蹙著眉看她,纯粹是因为他虽然极不乐意,但仍然必须为了维持风度帮她念诗的缘故。
她不明白公爵心中的震撼,其实是因为如果写信给潘妮的不是他自己,那么,还会有谁那么做?除了他,还有谁曾经用阳光和午夜的星星来赞美潘妮?
这是个太过大胆的做法,潘妮知道。
但这也是能最快辨认出写信者的身分的方法──那前提是,他也在场。
然而现场却没有人承认,或是表现出一点点“他就是那个写信的人”的可能性。
一个都没有。
现场除了轻柔的音乐以外,一片安静。
潘妮立即了解到她犯了一个错误。正当她为此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优雅的声音化解了这窘境。
“这真是一首好诗。”菲力普先生对潘妮眨了眨眼。
潘妮感激地赶紧回他一笑。
而公爵不禁因此有些生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