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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月酒馆情歌 第23页

作者:卫小游

通常这种时候,我会忘记过去,允许自己悄悄在心里思念填满我灵魂那个不是我丈夫的男人。

时间在我身上失去了意义。

***

今年第一场春雨后,燕子盘旋在城市天空,呢喃燕语飘荡在风中。

“从没看过这么多燕子。”每个发现看见的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经雨洗涤后,空气难得的透出清新,前一年冬天落了满地树叶的行道树抽出了新绿,仿佛为这新的季节带来新的希望。

我的发几度剪短,又留长,又剪短。长长短短的发是时间自我身上走过的痕迹。

手中握着一束自花市带回来的玛格丽特,这几年来,仰望天空成为一个忧伤的习惯。

走进病房的时候,刚刚好遇见0013床张太太的女儿,我微微点头,互相打了个招呼。

来到病床前的小几打算把前几天带来的桔梗换掉。然而仔细一看,瓶里的花却不是我带来的那束桔梗,而是一小束还透着香气的丁香花。

这不是我放的。

值班护士经过的时候,我拦住她问:“先前有人来看过我先生吗?”

年轻护士茫然地看着我。“不太清楚,怎么了,有问题吗?”

杰生家人口单薄,这六年来除了一些大学时候的同学在听到杰生的消息后曾经来探望过杰生,大多时候病房里并没有时常出现访客。

会是什么人来探望杰生呢?

我看向那束丁香花,摇摇头道:“不,没什么。对不起,你忙自己的事吧。”

瓶里的丁香花才刚插不久,我把玛格丽特送给了隔壁房0010病床那位几乎没什么人来探望的病人。

0010病床,则另有个很悲伤的故事。

***

这天我晚了一些时候到酒馆。

酒馆里少了小季,每个人平均的工作量都比以前增加了许多。

小季已经出国三年,刚开始时,我们经常收到她从美国寄回的航空信。渐渐地,信少了,音讯也少了。很怕再过一阵子,会完全失去联络。会吗?

平日这种时候,酒馆里客人还不多,所以当我走进酒馆里,看到几名生面孔的新客人时,不禁有些讶异,所以多瞧了一眼。

走到吧台后,杰克低声告诉我说:“小心点,这些人看起来怪怪的,恐怕会闹事。”

闹事?我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还没遇见过有酒客闹事的。

不由得再偷瞄一眼。

当晚我们就战战兢兢地留意这群新客人的举动。只见他们把酒一杯接着一杯喝。说话声有些大,但还不至于带来什么危险。

很快的,午夜了,酒馆最热闹的时候。到了凌晨两点时,客人一个个散去。

我心想:大概是没问题了,再一个小时营业时间就结束了,如果到现在都还没发生什么事,那么再一会儿应该也不至于出太大问题。

就在我松一口气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我只听见朵夏大喊道:“我们这里不准吸毒!”下一秒钟,朵夏被一名生面孔的酒客拉住,再接着维和一民就和这群醉得厉害又带了毒品的酒客打了起来。

掀桌的掀桌、开骂的开骂,客人躲的躲、叫的叫,杯杯瓶瓶四处飞舞,酒汁溅了一地。

“报警!”丢下这么一句话,杰克立时从吧台下捉起一根木棍,冲过去支援自己人。

局面立刻失控。

电话接通了,我飞快地说:“有人闹事斗殴,这里地址是……对、对,请快来协助。”

天啊,我紧张地捉着话筒,打电话到最近的警局说明状况。

一边说,一边看着混乱的现场,担心有人受伤。

报案后,我丢开电话,捉起一张椅子准备冲进战场。

脸颊重重挨了一记手肘,我被撞倒了。

数不清的脚踩来踩去,就在我以为我要被踩死时,一双手臂将我捞起来,“躲到旁边去。”接着轻轻一推,把我推出混战外。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见朵夏尖叫一声,跟着被扔出来。

我赶紧扶住她。“有没有怎么样?”

“没事。”说着又要冲进去厮杀。

但没多久,闹事的人就被摆平了。我们瞪大眼睛,看着那肿了一只眼睛,手臂被割伤的穆特兰站在倒了一地的醉客中间,很无奈地说:“下次再有类似情况,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冲动?”

杰克、一民和维身上挂的伤更精采。

一片静谧后,警笛声从街头远远地传来。

我的眼神离不开穆特兰,心想:他怎么老是有办法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

***

警察终于到了,一进酒馆,看见现场一片混乱。不由分说,在场的人全部带回警局。

当天晚上,伤口才刚刚处理好,就要做笔录,折腾到天亮才回来。

酒馆因为这次的闹酒事件决定停业三天。

桌椅损坏了不少,又要重新换过。

事后,我们聚在酒馆里喝着热豆浆,对发生的事感到既好笑又欷吁不已。

大伙儿嘲笑起彼此身上的“彩”。

杰克的嘴差点被打歪,现在还肿得不能吃东西。

维那张俊美的脸孔虽然毫发无伤,但肋骨硬是被打裂一根,有一点内出血。

一民呢,更惨。左手臂已经打上石膏,变成独臂侠。

黑着一只眼的朵夏顽皮地在他石膏上画了一只Kitty猫。“要不要涂成粉红色?”还笑问。

一民使出一指神功按了她眼角一下:“你怎么不干脆给我画只熊猫?”

朵夏呵呵笑道:“呵,这是什么情况?在场唯一完好的是我们咪宝。”

穆特兰显得很头痛。他还肿着一只眼,右手臂缠了层层白纱布。他让一只破酒瓶给割了一条长伤口,缝了十几针。

几曾见过这劫后余生的大阵仗。三天后若重新营业,客人进门来时会不会以为自己走进了伤残病房?

当大伙还在热烈讨论的时候,我看见坐在一旁的穆特兰若有所思地看着每一个人。当他将视线移向我时,我愣了一愣。

他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

这次他回来是因为已经作出了什么决定吗?

“苏西?”一民唤道:“你的脸要再冰敷一下,瘀青的很严重。”

“喔,我知道了。”我藉机站起来,走到吧台后从冰柜里拿出一袋冰,用毛巾包妥后,轻轻按在脸上,感觉那股冰透的刺痛感。

等我回到其他人身边坐下来时,穆特兰深深看了我一眼,手指擦过我冰冷的颊。“可能会瘀青好几天。”

然后他转过头去,面对所有人后,说出了他这趟回来的目的。

“我想把蓝月卖了。”

每个人的笑容几乎在同一时间僵住。

***

还有下文。

他对杰克说:“蓝月这几年赚了不少钱,这几年我人都不在台湾,很难同时照顾到酒馆,所以我想——”

“不要!”朵夏首先抗议。“不要把蓝月卖了,我不要!”

“让我把话说完。”穆特兰轻声地说。“我想即使没有我,大伙儿还是能把酒馆经营的有声有色,最近几年我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与其如此,还不如把它交给杰克。”

杰克一脸震惊。“交给我?”

穆特兰用一种我所见过最温柔的眼神对他说:“对,我想把蓝月交给你负责经营,然后让大家持股,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卖掉。”

“但、但……”杰克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维不敢置信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民说:“像现在这样一直下去,不也很好吗?”

朵夏再度发言:“为什么要变?”

穆特兰镇定地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后,又把烟捻熄,折断。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他的克制与坚定的意志。

“因为我变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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