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岚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突然捉起身边女人的右手,在她掌心上方的部位看到一条淡淡的料纹。如果这
是她的感情线,那么她与他或许便拥有相同本质的感情。
范青岚淡淡一笑,那笑,不知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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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I夷光原先还以为请来了一个助理秘书,她的工作会轻松一些,可惜她高兴得太早;原来的工作有人分担虽然轻松很多,但剩下的时间,她却开始得陪范青岚去应酬谈生意。
这好象有点得不偿失!如果早知道他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她宁愿不请助理,繁重的工作照样一肩挑,挑不动,就偷偷模鱼,休息一下再努力。
现在她真的是三不五时在加班,而且同样领不到加班费。因为据说陪老板应酬以及和客户周旋是秘书最基本的工作项目。
这施夷光也知道,她认识很多其它大型企业的秘书就是这个样子,但既然以往她不需要和总经理出去签合约,现在却突然要她做这个工作,也难怪她会不满。
然而这分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
“你好象很不满。”范青岚当然知道她不满的原因。
“有吗?我怎么敢。”她当然敢。掏出掉到厚毛衣下的练表,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耶!而她的人却在大老远的台北市。
虽然不算晚,但只要想到这是在工作,心里就不畅快。以前她顶多加班到六、七点就能够回去休息了。
看她拿在手中的牛皮纸袋,里头是刚出炉的合约书,他道:“你的表现很令人满意,或许当我的特助兼秘书更能发挥你的长才。”
施夷光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三言两语就能把一桩业务经理谈了十数次仍不能搞定的case敲妥,当然这绝不能全归功在她身上,也有可能是这个case已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所以她一出面事情就弄妥当。但是她刚刚在包厢里的表现实在让人十分激赏叫好,没见过反应比她还机伶敏捷的女人。
他可以直接把她升为他的高级特助,但是一方面却又希望她也能继续当他的私人秘书,帮他处理一些琐事,如此只好委屈她辛苦一点了。
夸奖也不能当饭吃,表现好有什么用?要她做双份的工作,薪水也没有变两倍,愈想就愈不对。也许她刚刚应该努力把case搞砸,范青岚才不会在每一次夸赞之后更加的重用她。
再“重用”下去,她就要跳槽了。不行,她还是得跟他说清楚:“总经理,我想——”
“有什么话待会车上讲,你在这里等,我去开车过来。”范青岚将她丢在酒店门口,径自走向道路对面的停车场。
施夷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里咕哝不已。“待会再说,我要上了车岂不又被你踢下车,然后在寒冷的夜里一个人步行在高速公路的路肩上。”
冷风一阵吹来,她缩起肩,躲到酒店前的大柱子后避风。
望向灯火通明的酒店,里头人来人住,进进出出的人一堆。她真搞不懂什么地方不好谈生意,偏偏要选在这种地方。一群西装笔挺的男人有说有笑地从酒店内走出来,就跟刚刚他们谈完case出来时一个样。她靠在圆柱边静静地看着开门走出来的这群人,眼神却不带焦距,并不细看。
那群男人中,有一个人突然止住了谈笑声,僵住了挂在嘴边的笑容,同行人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一名倚在圆柱边的女人。第一眼映入眼帘的印象并不觉得特别深刻,无法明白为何在不经意瞥见她的情况下,向来谈笑自若的吴名伦会出现这么惊讶的表情。
“小施,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冲向前去,惊讶万分地道。双手本欲拥抱,却在即将碰触到她的前一刻硬生生煞住。
施夷先被突然冲到她面前的男人给怔住,在看清楚男人面貌的那一剎那,拿在手中的牛皮纸袋失去掌握力量地掉落到地上。
怎么会是他!?她双唇震惊地微启,低垂脸庞,避开他同她一样百味杂陈的眼眸。
“名伦。”男人的同伴轻扯他的手臂,不曾见过他这么失态,他们都觉得莫名其妙。听他刚刚的叫唤,他似乎认识眼前这名脸色苍白的女子。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施夷光咬着牙,勉强开口。
即使知道他们已从纽约回台,却也没料想到会有再见面的一天,而且还是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突然得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她弯,抬起牛皮纸袋,一蹲下,就失去了再站起来的力量。身躯缠上一双有力的手臂,下一刻,她已被紧紧拥进一副曾经熟悉不过,然而再接触却感到有些陌生的胸怀中。
“我没有认错人,我没有。”费了多大的自制力,仍然情不自禁地将她拥进怀里。这么熟悉的感觉,这么熟悉的味道,他怎么会认错人?
瓦解了,心底那一层密密的防护。原以为记忆能够沉淀,在梦里也不能相思,心如深井般封锁住,在见到她的那瞬间,所有的防护都瓦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能抵挡得住从来就不曾消失于心中的思念,即使背负着枷锁,还是渴望能像这样紧紧的拥抱。
施夷光百般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她推开他,逼迫自己必须冷硬。
“放开我,你该抱的人是明曦,不是我。”知道再否认也于事无补,她卸下不再必要的陌生。
“我想拥抱的人只有你,不是明曦,也不是任何人。”吴名伦执意不肯。
“但是现在的你却没有权利再说这种任性的话,我已经不再属于你。”施夷光轻叹一口气,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坚强,却也不软弱。“我要求你公平地对待我妹妹。”
吴名伦松开拥抱的力道,扶着她站起来。“对不起,我失态了!而这句话是我对明曦仅能给予的公平。”他俊逸的眸子转而多情,仍不肯完全放开她。“你要求我公平,你也对所有的人公平,却独独对我不公;你对所有的人也同样慈悲,对我却是残忍。”
“我只是希望能将一切可能的伤害减到最小,明曦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是那么脆弱。”施夷光急着解释。吴名伦的指责令她震撼,原来她一直没给过他公平和慈悲,她是最残酷的那个人。
“我就不脆弱吗?与她是一种责任,对你我却是——”吴名伦心如刀割一般的痛苦。“当年那件事是个错误。”
“错误,或许是吧!就算是错误却也是不能抹煞的事实,无法装作什都没发生过,无法不在乎,也无法……”
“总之你选择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的感情。”吴名伦冷笑道。“每次看见我身旁的女人是我最爱的人的妹妹,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很苦,很酸,甚至会让我有点恨起明曦。”
施夷光慌道:“你不能恨明曦,她是你太太,她肚里有你的孩子,你必须爱她。”
吴名伦提起施夷光的手腕。“你怎么知道她怀孕了?她告诉你的?她明明知道你在哪里却不告诉我!”
这几年来,他完全没有她的消息,一直想回台湾找她,却又念及与明曦夫妻一场,再加上明曦是她的妹妹,他不想伤害她。
但是几个月前明曦却说希望回来台湾,他不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回来了。因为私心里,他还是想念着小施,即使早失去了她的音讯。
没想到今天却意外地在台北遇到他最想念的人。他好害怕,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