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能说话呀,我真的很惊讶、很好奇呢。大夫说你是因为受过刺激才不会说话,说实在的,那天我真被你吓了一跳。可是你明明都能开口了,现在为什么又像只闷葫芦呢?雅安,你跟我说话嘛。你不说话都不觉得痛苦吗?换作我就不行,要我一天不说话,那我铁定会郁闷至死的。”
“叶小姐,她还不习惯与人交谈,请见谅。”易盼月不知何时出现在冷傲霜身后。
“是大夫啊?!”叶芙有点惊讶地说。
“我来看看她伤口的复元情形。”易盼月笑道。
“那……我就不打扰了。”叶芙识相地说。
“打扰什么?”冷傲霜突然开口说。
对喔,打扰什么?叶芙闷闷地想。这位无名大夫和雅安之间老是存在着若有似无的牵扯──很亲近的,就像大夫自己说的,他跟雅安是很亲很亲的人。她虽不识情滋味,但是看无名大夫对雅安无微不至的照顾,多少也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如果他们真是夫妻,那闺房相处,她还留下来干嘛?
“她就是喜欢跟我闹别扭。”易盼月似会猜心似的,看出了叶芙的疑惑,并且很技巧地间接证实她的想法。
“那我先走了。雅安,那些补药别忘了吃喔。”叶芙让丫发推着轮椅离去。
叶芙一走,易盼月便着手帮冷傲霜换药。
“你为什么要误导她?”冷傲霜不是呆子,决心不再对易盼月纵容。她向来都是一个人,不需要任何人闯进她的世界。
“我有吗?”易盼月打迷糊帐。
“你没有吗?”冷傲霜拒绝他的接近,因为他的碰触会让她觉得不舒服。“我自己来就行了,只是一些小伤而已。”
易盼月不好打发。
“你不觉得我来帮你会比较快吗?你的右手有伤,根本不方便。”
“是吗,大夫?”冷傲霜故作不屑地说。
易盼月小心地替她拆掉手臂上的纱布,仔细地检查她伤口复元的情形。
伤口都已结痂,已无大碍。上了药,他又察看她细白颈子上的伤口。
“你怎么了?”他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
易盼月放下药瓶,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面前,一脸的担心。
冷傲霜不躲也不闪地看着眼前这张俊脸,沉默了良久;心中似乎有话,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
“怎么了?”
冷傲霜皱起眉,不自主地将视线掉往它处。
“我……”
“嗯?”易盼月越发肯定心中的疑惑,不想催她,却又急于想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于是他笑说:“几时你变得这般怯懦了?讲个话也吞吞吐吐的。”
“你又如何肯定我以前不曾怯懦过?”冷傲霜不服气。
“我就是肯定。”
冷傲霜道:“这种话未免太不负责了。”
这回换易盼月沉默了……他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脸颊。
“冷笑不适合你。”趁着冷傲霜征愣的当儿,他一把拉起她。“别想不愉快的事情好吗?走吧,我们去城里逛逛。”
“我不想去。”冷傲霜甩开他。
“就算是陪我吧。你在京城两年,总该比我熟。”易盼月不由分说地就拉着冷傲霜走。
“说不去就不去,你啰嗦什么?”冷傲霜臭着脸道。
易盼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真的不去?好娘子,你舍得相公我一人孤零零地在城里乱晃?你晓得我身体很差的,万一昏倒在街上被马车踩死,你不就要守寡一辈子了?”
冷傲霜铁青着一张脸。“你再胡说,我定不饶你!”
她不喜欢易盼月老搬出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她害怕心中那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悉听尊便。”易盼月不理会她的怒气,迳自挽起她的手。
而冷傲霜也不再说话,任由他领着随处走。
是因为春天的缘故吧,冷傲霜不由得抬眼望向湛蓝的天空,几片白云悠悠飘过,风徐徐地吹,感觉心中某个角落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易盼月对她的态度太过殷勤,她曾可笑地认为这或许是……却又不敢多想,生怕是自己的错觉而闹出笑话。自以为是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况且她本不是多情之人。既然如此,那便随性吧。★★★
易盼月拉着冷傲霜逛遍北京胡同,还一边解说各种食品的来历、传说。
虽说在京城待了两年,她却显少在城里逛过。在叶家她主要的工作便是陪伴叶芙,平时也不需要进城采买;对于京城,她可说是陌生得很。
当初会留在叶家,也纯属因缘巧合。
“京城的涮羊肉虽然极为有名,但关外蒙族的食羊方法与之相较,却又是另外一番风味,有机会真想带你去瞧瞧。其实各个地方的风俗民情都有自己当地的特色,就不知何时才能走遍一遭。”
冷傲霜一边咬着蜜饼,一边听易盼月说话。
她有所不知的是,易盼月因长年行走在外,几乎踏遍大江南北,对于京城本来就不陌生。
“你倒是个挺会享受生活的人。”
“享受?”易盼月挑眉讶道。“享受的定义是要依照每个人去定义的,这种生活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享受,但对某些人而言或许就不见得了。你呢?你喜欢这种生活方式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反正日子过一天是一天,于我皆可亦无不可。”
反正还不都是在过日子。
“说谎。”易盼月绕到她面前质疑道:“难道你不想看看关外的草原风光?不想一睹峨嵋的云海?不想捧起一把西域的雪?不想乘船到海外看看蓬莱仙山的虚实,映证一下‘十洲记’的真假?”
冷傲霜蓦地停下脚步。“不想,你似乎把事情想像得太美好了。难不成光是游山玩水,便能过活?”
“所以我没办法带你进去里面坐,只能请你吃个甜瓜消消火。”
冷傲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家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客栈──玉升酒楼.里头衣香鬓影,想必所费不赀。
她楞楞地接过一片削好的甜瓜,看着他迎面而来的微笑,不禁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在笑?”
“你不喜欢看吗?若是这样,那我不笑便是了。”
“笑话。”冷傲霜当他在开玩笑。
“不是笑话。”易盼月追上她。
两个人边走边谈,不觉走到了大街。街上人很多,人群围成了一圈一圈,两个人都有点好奇,不约而同地上前观看。
一走进人群,易盼月就后悔了。只因人太多,他们俩硬是挤进来凑热闹,难免会与人接触。他是无妨,但她可不行;一来她的伤还没完全复元,二来这些人多是男人,他怎么也不能让她处在这些人身边。
他趁拥挤的当口将她拥进怀里,不摘痕迹地带她退到一边。
忽地,一颗球状的物体突然掉到他们身上,冷傲霜下意识地将它捡起──
竟是一颗红色的绣球。
“绣球在那里!在他们手上!”有人大喊。
原来是颗绣球,那么这些人便是来参加招亲的。人山人海,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魅力?
易盼月见情形不对,连忙道:“还不快把它丢了,难不成你要当人家的女婿?”
没想到冷傲霜却说:“怎么能丢?这么难得的机会,哪,送你。”
易盼月死不肯碰那颗红色的绣球。“别开玩笑了,你──”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姑爷。“快跑!”他拉了冷傲霜便跑,没想到后面却跟了一堆人,口中还姑爷姑爷地喊。他仔细一瞧,发现绣球原来还在冷傲霜手上,他气得脸色发白。“傲霜,快把它丢了!”
冷傲霜跑得喘呼呼的,却不肯放手。
“你是女的,怎么当人家丈夫?”易盼月执意不肯碰那颗绣球,只好改口用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