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妹……”
“干嘛?”
听到她的叫喊,胖妹不怎么专心地回她一句,怎料事情发生得那么快,她的脸才稍稍转向水玲,突如其来的两块蜜枣糕已猛然塞进她嘴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居然又被挤进三块花生凉糕。
“咯……咯……”胖妹瞪大眼睛,四肢颤抖,毫无抵抗的能力。
“快吃!快吃!别说是我吃的!!”
水玲脸色骤变,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急着把一桌的餐点甜水一股脑儿地往胖妹嘴里堵,塞得她嗯嗯啊啊,完全说不出话来,简直就快噎死了。
没一会的工夫,桌上已然杯盘狼藉,倒的倒、掉的掉。
随便喂完东西,水玲筷子匆匆一丢,立时像无头苍蝇似的,提着裙子在客栈内东窜西跑。
胖妹依着她逃跑的路线,左看右看,不明所以地瞅着她奇怪的行径。
直到她蓦然瞧见神色幽暗有如暴风雨来袭的雍怡,忿忿然地从楼梯末端走来,她才恍然大悟,事情大条了!
“咯咯!”
彼不得嘴里依然堵满东西,她倏然站起。
“坐下!”雍怡命令,眼中是一抹阴冷激愤的光芒,“敢多事我就剁了你的肥脚肥手熬猪油!你也一样,逾矩我就摘了你的狗头!”
他的怒气让胖妹及狼犬畏缩,乖乖坐下,低头顺从。
水玲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知道大祸临头,所以更急着找掌柜。
“掌柜的,掌柜的,有没有床?”
“床?”掌柜惊异地看着她,“你只要床吗?”
水玲慌张着急地把目光投向朝自己走来的雍怡,毫不犹豫地开口:“我要床、要棉被、要枕头。”
快呀……她一定要睡觉!水玲急得跳脚。
“那就是要一间客房喽!”这么说他就懂了嘛!“有,西厢房右边数去第一间。”
她得到回应,立时猴急地转向楼梯就要跑。然而,雍怡早已来到她身后,她才刚跨出步伐,右肘弯已被突然来的一股力量扣住。她一抬头,就迎向雍怡一双俊眸,而它们正对她投来熊熊火焰。
“雍……雍怡……”
“怎么,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雍怡耸立在她面前,冷硬着一张脸问。
水玲抿着嘴,不敢直视他,嗫嚅地说:“我……我不知道你不喜欢人家咬你的鼻子,可是我已经慎重向你道过歉了,你的肚量就不要那么小。”
她知道她咬他不对,可那也是他咬她在先,说那是见面礼,她才会误以为京城里流行那一套,所以,他其实也该负责任。
“是啊,我肚量小,”他讥讽地点头,一脸寒霜,“我不是肚里能撑船的君子,既然你那么了解我的性格,为什么还敢在我背后替我找麻烦?”
“我——我没有……”她哪有在他背后找麻烦?她只有当着他的面瞎搞,她明明记得。鼻子嘛,鼻子当然长在前面。
水玲压根儿还搞不清楚状况。
“还说没有?!那我问你,额娘为什么会说你欣然同意我们俩的婚事?为什么会说你来京城全是为了我?”
原来是这件事!
水玲顿悟,倏地抬起下巴,张大眼看着他:“那是误会,不是存心故意的……”
“那你就给我解释清楚,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就把你的皮剥了!”
他气愤难平的模样把水玲吓坏了,越是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吹拂到她脸上,她就越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垂下头,只敢盯着他的胸襟看,气势一面倒。
“快说啊,我在等你开口!”
不行了,不行了,她脑子没办法想事情了,他凶恶的逼问在她脑海里萦绕,她知道她该说一些话来抚平他的怒气,可是她愈想把话讲清楚,思绪就愈混乱。
“我……我要睡觉。”
“又想逃避把事情扔给丫环处理,嗯?这招不管用了。”
他阴沉地丢下这句话,拉着她转身下楼。
水玲惊异地喘了一声,还来不及制止她已被拖走,徒留胖妹和狼犬待在原地,以及身后交头接耳的宾客目送他们。
第三章
迅雷一阵,水玲轰然被丢进了停放在客栈外的马车内,随后狭窄的空间登时被雍怡极具威胁性的魁梧身影所填满。
坐在狭小角落,不断承受他严苛视线鞭笞的水玲,憨态可掬地说:“你别骂我呀,你越骂我我就会越紧张、越不安、越不能好好想事情……”
“你是在暗示我,我必须对你轻声细语、嘘寒问暖吗?”雍怡字字隐含火药味,眼眸中泄漏出来的光芒令人发颤。
水玲委屈地说:“不是呀,我只是告诉你我天生吃软不吃硬,压力一大,我就招架不住,然后就会想逃避现实,如果你要跟我谈事,就要跟我好好沟通,千万别逼我啊……”
她无助地垂眼眨着双眸,浑身紧绷地与他对坐,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我偏要呢?”
“逼我没用……我会睡觉……”她老实地说。
雍怡不禁咧嘴一笑,露出俊逸笑容,然而他突然间火冒三丈地暴声大吼,“那你睡啊!你有种就睡给我看,你试试我会不会拆了你的骨头?”
“没有床……”
换言之,她根本有听没有懂。
雍怡闻言,青筋一冒,结实的拳头悍然捶向车厢的墙板:“够了你,休想唬弄我两句就指望我疼你、哄你?做梦!我不吃你那一套!”
水玲被他吼得缩起肩膀,耳朵里吱吱叫。
“你这丫头,小的时候就恃宠而骄,仗着大家对你的疼爱以小欺大,长大后一样不学好,故计重施,居然又爬到我头上来撒野?!”
“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没要你去记起八百年前的事,我要的是你赶快把眼前的误会澄清清楚!”雍怡咬牙切齿地道,“依照清皇族的‘指婚制’,皇上掌有家族成员、大臣子女婚嫁的指配权,一旦我们的婚事奏闻皇上并获得批准,就算你忽然间缺了腿、断了条胳臂,我都得娶你过门!”
“可是我应该不会忽然间……缺腿……或断胳臂……”
“对,你不会,但是我会在洞房花烛夜扭断你的脖子。”
他沉下嗓门来的呢哝低语更具威吓力,好在那只维持了几秒,他便又倏地提高音量。
“听着,我不管你来京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管你装病装死又为了谁,反正你现在就立刻给我回王府去,好好跟我阿玛、额娘讲清楚,撇清我们两个的关系,别再让我听到任何一个成亲的字眼,否则我要你十条命都不够死!”
水玲连忙点头。
雍怡停止恶言,冷言道:“明白了就给我下车。”
水玲抬头看他:“你不顺便送我们回府?”
“如果我送你回去让那两个吃饱了撑着的老夫妻碰见,恐怕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自己的额娘兴高采烈告诉阿玛他和水玲的感情已经好到如胶似漆的情景。她八成会呱呱叫地说:“瞧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人前脚才跨出王府,另一个人马上备车在后头追赶,直到两人碰在一起,这才心甘情愿回府,多浓情蜜意啊!”
这种话他绝对不想听到!雍怡深恶痛绝地闭目深思,他道:“下车。你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我是走路来的……”
水玲还在喃叶,喃喃自语地回答他,然而事实上她老早就已经被请出马车,随口回答着未回答完的话,目送那扬尘而去的马车及乘坐于内的雍怡一路顺风地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她呆呆在那里站了足足有十多秒,直到一匹黑色良驹从她眼前横过,她才收回心神,偷偷看了马上的人一眼。那骑在马背上的少年,亦得意洋洋地斜瞥了她一眼,才又挥了下缰绳,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