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隔着菱花窗,落了下来,在屋外瑟瑟地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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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府
“唔……痛死我了!哎呀,你轻一点!”
贾虎趴在床边,露出血淋淋的臀部让下人为他治疗伤势。
“老爷,你是怎么摔伤的?臀部为什么伤成这样?皮开肉绽的。”
“能怎么摔?!还不是赵恭介那小人一掌把我推到碎石子步道!”不提还好,一提他就火大。“他给我记着,有朝一日,如果让我逮到他的把柄,不狠狠挫挫他的锐气,我不姓‘贾’!”
“可您前一刻不是才说他救了你一命吗?怎么现在又骂起他来了?”
“谁说救了我一命就不能骂了!你看我身上的伤有多重呀?他没有替我疗伤已经万万不该了,居然还雪上加霜猛推我一把,害我的擦伤成这样,我不骂他,我骂谁呀?!”
“原来如此,那他确实有不对之处,毕竟您是堂堂的朝廷命官,怠忽不得!”下人就事论事。“不过,赵师父在咱们知州也算颇有名望,老爷,您要逮他的把柄,根本不可能。”
“你学人家喊什么师父?!他是你师父吗?”贾虎转头咆哮。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说错话惹老爷生气!”下人自掴耳光大声认错求饶。
“别在这时候掴!要掴等你回自个儿的房里再掴,我还等着你擦药呢!”贾虎冷斥一声。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连这你都谢,你有病啊?”又不高兴了。“不过话说回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月双双只是一名外地女子,和姓赵的那小子最多是萍水相逢,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他就理所当然的将她护得紧紧的?”
仿佛她就是他个人的私有物一样,害他连想模模小手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就一肚子火。
“老爷,你刚才提的名字是不是‘月双双’?”他再确定一次。
“废话!你听我讲别的名字了吗?”白疑。
“对不起,但是,老爷,你说的这件事,我听街坊邻居说过,他们说月姑娘是赵师……呃,不,是姓赵的那小子救回来的孤女,当初是见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所以才收留她住在莆子堂。可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或许是日久生情,总而言之,邻居们说他们俩早已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并非现在赵师……不,是姓赵的那小子才将她护得紧紧的。”
事出必有因,怪不得人家。
“真有此事?”贾虎不快的拢起眉头。
“千真万确。”
“那我就更不爽了!”他忍不住动怒。“就为了月双双是名孤女,又意外的被姓赵的救起,所以她就顺理成章变成他的私有物,那是不是代表我早先一步抢在他之前救了月双双,她就是他的人?!”
“那可不一定,贾虎。”一阵笑语传来。
“白皓?”贾虎好生意外地望着伫立房门口的瘦削身影。
“你什么时候来明州的?”
带着一丝阴柔气质的白皓斜扬一边嘴角,笑笑地说:“来参加六月六日的民俗节庆,顺道绕过来探望同窗好友。如何,近来可好?”
“好不好你自己没眼睛看啊?”明知故问。
白皓走到床边看了看,打趣地说:“看来是不太好。加上伤在这种地方,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我看是痊愈不了。”
“赫,谢了。”用得着他提醒吗?“喂,我刚刚在说‘英雄救美’的事,你为什么一口咬定不可能?我贾虎真的差到这样地步吗?”
“不是。问题反倒是……”他在椅子上坐下,叹口气。“问题反倒是出在‘月双双’这个名字上。”
“月双双?讲清楚点,别拐弯抹角的,谁听得懂?”
白皓耸肩。“你有没有听过‘醉颜楼’?”
“去!好歹我也是男人,就算没去过,光听名字也知道那是妓馆!”
白皓笑着点点头,盯着掌心闲闲地说:“那就对了,月双双并非什么孤苦伶仃的孤女,她是醉颜楼的四大花魁之一。”
“你说什么?她是妓馆的花魁?”贾虎赫然从床上翻起立在他面前。
“除非同名同姓,不然的话,她肯定就是闹得醉颜楼满城风雨的当红姑娘。临安城一带现在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没骗我?”贾虎冲到他面前。
“在下一直是她的熟客,你说呢?”
贾虎嘴角一点一点地慢慢向上扯动,最后成了一抹狂傲的笑。“哈哈哈!亏赵恭介那小子占有欲那么强,弄到最后自己极欲保护的女人,竟是个有钱就能饮酒狭欢的名妓,这下子不整死他才怪!”
“好像挺有趣的。”白皓道。
“有趣?这是天助我也──”他的眼眸闪过一道冷光。“看好你的小宝贝吧,赵恭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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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怎么到处有人在晒衣物?”
阿辉歪着头,丈二金刚模不着头地晃进莆子堂内院,走着走着,霍然地一个闪避不及,迎头撞上月双双娇小的身子,吓得他倒退数步。
“对不起,对不起,撞到你了!”他连声道歉。
月双双缓缓转身过来,漾出淡扫娥眉的微笑。“没关系。”
阿辉顿时一怔,奇怪,今儿个月姑娘怪怪的,脸上虽挂着勾人心魂的甜笑,却好像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
“今天是六月初六,为了纪念因补天而死的女娲,所以妇人们纷纷晾晒家里的衣物,象征重见天日。”她在口中轻轻念着,贤慧地扯散一件衣物。
阿辉闻言,击掌一声怪叫道:“啊──对!就是六月初六!”瞧他怎么给忘了?
“晚上赵师……不,不对,我该喊他‘恭介’,恭介要带大伙儿去看登舟泛湖。”被她扯散的衣物早该挂到晒衣竿上,可是却一直没动作反而紧紧拧在掌中,因为她根本心不在焉。
重见天日,是啊,重见天日。
就像她在一夕之间,月兑胎换骨,重见天日,从一名少不经事的小女孩变成了心爱男子的女人。
她千真万确的记得,来自恭介低沉而煽情的耳畔呼吸。炽热的唇,触动的眼神,激情过后,他俩就这样静静倚靠着彼此躺着,手牵着手,谁也不想动。
他离她好近,对她的情感亦像湖中水的涟漪,不停地波动扩散开来。
抱介……一想起他与火一般的激情,双双已泛红的脸顿时烧成一片,魂魄全飞到他身边去了,两眼一片迷乱,神智涣散。
阿辉瞪大眼睛,就看着她半合半启着眼廉,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笑意,两手握着那件衣物靠在胸口上,陶醉不已的当它是师父一般疼惜。
“天啊!”
再看见接下来的场面,阿辉骇然变色,马上夸张地捂住了嘴,就快失声叫喊出来。他可以体会爱一个人,绝对可以爱到爱屋及乌的地步,可是这样好吗?她竟陶醉到将它熨在颈窝中以脸颊去磨蹭,毕竟……那是师父的亵衣!
“恶!”不行,他快吐了!好可怕!着实教他大开眼界。
“咦!你不舒服呀!”双双突然惊醒。“别在这里吐啊,我还要晒衣服呢,快点快点,用这赶快捂住!”
“哎呀──你竟然……”
砰的一声,话还没说完,阿辉当场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掩在他嘴边正是那条备受宠爱的亵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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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吹起了粼粼水波,橘红色的斜日已经落入山顶。
秀琦河畔的秀琦村,熙来攘往,到处皆是尽情游玩的人群。
灯会大展,火树银花,亮如白昼,莆子堂大大小小,一路成群结伴赏玩,好不快乐。直到大家站在木搭的堤道上,徘徊星月之下,才低言悄语,用心欣赏“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