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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双双 第13页

作者:韦伶

“真是的,关心他竟说我唠叨,臭老头!”老婆婆抱怨着,转身过去,对着乖巧围在桌边等饭吃的孩子们叫道:“你们先吃吧!鲍公光喝酒就饱了!”

老翁摇摇头,再灌进一口酒,靠着檐下的木柱欣赏起今晚的月色。

突然间,脑门一股猛烈的捆紧力道,胸腔发出剧烈的抽搐,整个人顿时陷入缺乏空气的险境中。

救命……没办法呼吸了!

吧涸的急喘,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声,砰的一声,他整个人从木柱上摔倒在地,十指在黑夜中乱抓,却攀不到任何东西。

快!快来!谁来救我?!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身旁那瓶廉价的酒陪伴他。

★★★

返家后第二天,双双就病倒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令她高烧不退。

赵恭介差走照顾了她一天的贾弟后,便坐在床边的圆凳上静静看着她。

他一言不发,只是透过燃烧的烛火,看着她沉睡的脸,当他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不知看了她多久。

她真的很美。拥有一张晶亮清澈的脸孔,一副笑若银铃的嗓子,浑身散发而出的光彩,就宛如朝阳一样耀眼。

他不经意抬起的手,在空中静止了片刻,才轻轻地以手扒梳她披散枕边的长发,动作轻巧地在她耳后梳成一顺束。

“如果你不是说倾慕我后就一古脑地黏上来,甩都甩不掉,而是唯唯诺诺表现女人阴柔的美,被你撩拨起的无限烦恼,大概就不会如此矛盾又沉重。”

收回修长的手指,支在唇边,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是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姑娘。你可爱归可爱,但却令人害怕,很像一只饥肠辘辘、久不近肉食的饿虎……”他露出阴霾退缩的神色。

“哈哈!赵师父,原来你在这里呀,害我屋内屋外找遍了,就是不见你的人影!”豪迈的嗓门拉开,一个人影走进房间。

“观迎,知州大人,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赵恭介认出是贾虎,起身恭谨迎接,不过眉宇之间的气质,使他看起来严肃而不友善。

“无事不登三宝殿,就是有事,所以立刻赶来。”纵然鼻梁上的瘀青还隐隐作痛,贾虎仍朝他爽朗一笑,故作轻松地说。

“既然有事,就请到外厅奉茶,这里是私人地方,不便接待。”

“不都一样嘛!凭咱们俩的交情,分什么私人不私人的,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你的病人就是我的病人……哟,这不是双双姑娘吗?怎么一天不见,就病成这样?真可怜啊!”

他一脚就踢开床边椅凳,马上挤到床边俯身探视,却被赵恭介抢先一步,迅速一拨,巧妙拢下廉幕。

贾虎登时一愣,继而斜眼笑道:“赵师父,你这是……”

“她身染风寒,旁人务必保持距离,知州大人有这份心就够了,我代她谢谢你了。”斜睨着他,赵恭介冷冰冰的道谢。

“哦,原来如此。”贾虎见风转舵地说道,打破尴尬的局面。“倒是昨晚她回来之后,不知道有没有向赵师父说些什么?

“哦?有什么事是她有必要对我说,却没说的吗?”赵恭介以平常的口吻问,眼神慢慢地搜寻他、端视他。

他的回答令贾虎大吃一惊,心在狂跳。“呃!不,没事,没事。”他倏地装出自在的模样,绷出虚伪的笑。

在这明州里,任何人见了他这位“大人”都得礼遇三分,偏偏赵恭介从来不吃他这一套。倘若,月双双再把他丑态百出的文学修养告诉赵恭介,除了挨棒外,在赵恭介面前,他大概永远抬不起头来。

“既然如此,言归正传,知州大人究竟为何事而来?”赵恭介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严苛而坚定,没有给他继续言之无物的余地。

贾虎模模鼻子,顺从地道:“赵师父博学多闻,应该听过朝廷对酒品管制,分为官营、民营二种,城市中设酒务,由官方设酒厂造卖,制酒人为‘酒匠’,由官方雇用。县村则允许民间造卖,称为酒户,定以岁课。然而近一个月来,明州地方上出现一种逃避岁课的私造假酒,到目前为止已有数人因喝了这种酒而身亡。现在外厅就有一位中毒者。赵师父,如果你动作快点,或许他还有救。”

“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赵恭介忿然挥袖,急着往外走。

“对你来说重要,对我可不。”贾虎嗤之以鼻的嘀咕着,闲闲看着他走出去。考虑片刻,眯起吊儿郎当的邪气眼睛,缓缓地动手要去抓廉幕。

廉幕徐徐地揭起,首先瞄到一双细女敕的柔荑,他依稀记得那柔软的触感,模起来该死的销魂,廉幕又收了一些,就快看见那张令他魂牵梦系的小脸蛋。

小美人,他来喽……

“知州大人,你磨蹭什么?我在等你呢!”

赵恭介冰冷的声音,蓦地在门外响起,吓得贾虎心脏顿时漏跳一拍。

“就来了,催魂啊!”

一句诅咒月兑口而出,贾虎一把甩回廉幕,愤愤不平地掉头就走,此刻在他心里,全是最恶毒、最肮脏的字眼。

急促的脚步声跨过长廊,赵恭介才走进外厅,便看见放在地上的担架中躺着一具嘴唇泛紫、脸色透明的躯体。

他俐落地卷起袖子诊断,反覆在那人身上的多处穴道揉按。

脉象如此紊乱,确实是中毒。

“阿辉,贾弟!迅速将病患搬进内屋,安排热水及针灸。”

“是。”

诊治时间长达一个时辰,病患脸色开始变得红润,呼吸亦变得平顺。

贾虎扫视了那人一眼,好奇地问:“他能活吗?”

赵恭介抿着嘴沉默了一晌。“酒毒未蔓延全身经脉伤及五脏六腑,今晚高烧之后,逼出汗水,应该没问题。”

“那他实在福大命大,喝了那么毒的酒,经过你一番诊治便安然无恙,其他的受害者就没他幸运了。”

“知州大人,你既然晓得有人制造假酒在贩售,应该追查得出假酒制造的地方,为何不积极行动,依法逮捕,反而放任他们残害无知百姓?”

贾虎无奈地咧嘴一笑,那笑容半是诡诈、半是辩解。“赵师父,你这话就说的太伤人了,好歹我是明州的地方官,哪有道理放着自己百姓的福址不管,任由不法者草菅人命。谁说我没有积极行动?我连他们的大本营都闯过二次,只是每次都无功而返罢了。”事实摆在眼前,不关他的事,该做的他都做了。

赵恭介十分看不惯他那副轻浮不正经的态度,不悦地问:“何以无功而返?他们的大本营又在哪里?”

“西山山脚下有间新落成的道教建戒寺,外观肃穆庄严,假酒就是由那里流出,但州府前二次派兵进去搜查,除了一堆道士、信徒外,什么也没发现。”

“建戒寺?”

贾虎哼声一笑,不负责任地说:“赵师父,你除了针药外,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不如单枪匹马替本府跑一趟,再探一次虚实。大家都是为了老百姓好,一起行动也是挺不错的,不是吗?”

赵恭介倏地眯起俊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那就是要袖手旁观喽?”他懒洋洋地反问。“也行,反正我也懒得再去管这档鸟事。本知州还有事,告辞了,赵师父!”

注视着他的背影,赵恭介下意识绷紧了下巴。

★★★

次日午夜

一阵疾风,舞起满地落叶,沙沙作响,凌空卷成螺旋状。风一消散,叶子落地,静寂无声。

赵恭介缓缓由黑处走出,建戒寺的围墙就在眼前,他举脚一蹬,飞身上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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