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手心的一块肉,他爱你比爱他自己深。”
是、是,嬷嬷我都知道,都清楚明白了,但我想出去,我想离开这里……可是路在哪里?我要怎么走?为什么都是黑暗?到处都是黑暗?嬷嬷,我找不到路。我不知道怎么醒来。嬷嬷!
“格格!你再不醒来,恐怕再也见不到贝勒爷了,贝勒爷今天上午参加行猎习武,不慎中箭从马背上摔下来,王府里的主子们全赶过去,听说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嬷嬷,恐怕什么?
她著急得哭了,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到处找路。
懊……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她急得破口大骂。我要出去!放我出去我要醒来!
“贝勒爷之所以会去行猎习武,就是因为他?你的病情已忧苦心烦多时,想藉著跑马射箭,让自己疲惫的身心暂得解放。
他全是为了你啊!如果贝勒爷不爱你、不疼你,他何必如此呢?
你不能太执迷不悟!榜格……”
嬷嬷,你不要哭了,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他人在哪里?我要去看他!
炜雪、炜雪──她努力睁开眼,上气不接下气,耳边滑下一道冷凉的汗水。
她发觉自己浑身冒著湿冷的虚汗。
连忙擦拭汗水,她立刻掀起棉被,粗鲁地抓住嬷嬷两边肩头问:“嬷嬷,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快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嬷嬷觉得自己的心脏快停了。
“他……他在承德围场,从这里过去有一段距离,骑马会快一点……”
宁儿一听完话,连忙爬起身亟欲跑出门去,但由于在床上躺太久,肌肉僵化了,害她连跌好几跤,最后勉强撑出房外,再东倒西歪,重心不稳地跑到马厩骑马。
“开门!我要出去,驾──”像一阵风似的,狂奔怒跑而去。
房里的丫环,外头打扫的仆役,马厩里的小侍,包括眼睛到现在眨都没眨一下的嬷嬷,全部僵立原地,?那间无法言语。
“醒来了……”
其中一个丫环先找回一点声音。
“是的,格格,醒来了……”
“她去找贝勒爷了……”
“是的,她去找贝勒爷了。”好感人。嬷嬷持续呆愣中。
“不过,她的衣衫好像挺不整的……”
嬷嬷一怔。“哎呀,糟了,她只穿了件绸衣。不得了!”
她随手抓了几件衣裙,匆匆忙忙追她的主子去……*>*>*>清风扬荡中,一个衣衫不整的娇小身躯策马奔腾,吓坏沿途的路人。
“炜雪,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求求你一定要撑住。”
她放不下炜雪,一颗心牢牢系在他身上,纵然她试著去忘、去解、去恨,仍然紧紧纠缠在一块儿。
所有的恩怨情仇,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只要他好,不在乎他有情无情。就算她这辈子注定为他终日落泪也无妨,她要他月兑离险境。
“老伯,借问一下,承德围场怎么走?”
她朝城外驰骋一段时间后,拦下一位砍柴老人问。
“朝这边直去就行了,姑娘你……啊……”老人家的眼睛差点没掉下来,风吹动的一?那,他隐约看见绸衣下春光外泄。
“谢谢老伯!”她丝毫不觉,踢打著马月复,加快速度,奔往承德围场。
当她骑马进入围场范围,深山幽林,平缓的丘陵亦变?较陡直的坡地时,她心头的大石非但不能稍稍放下,反而悬得更紧了。围场的范围太大了,她根本不知道行猎习武的地点。
“你在哪里,炜雪?”
她的马匹在原地转了一圈,扬喝一声,朝另一个方向逆风驰骋而去……岚旭一把精弓,策驭马匹在浓密的林间狩猎他的猎物。
“贝勒爷,这不好吧?你来围场是教习阿哥们骑射,怎么撂下学生不管,一个人月兑队跑来这里打猎?”尾随在后的小侍为难极了。
“没问题!”他答得干脆。“像炜雪贝勒这样一等一的武将,他们都有办法射下来,射箭技艺谁能与他们匹敌?
我放千百颗心!”
小侍脸颊抽搐。“就是这样才令人担心,他们可以将正前方的靶心,射成右出一百尺,技艺也太烂了吧?”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们学会了瞄准靶心,好兆头!”他嬉皮笑脸地愚弄他,爽朗不羁驭马前进。
“哈!”小侍翻了一下白眼,跟上前去。
阳光下,树影闪烁,眼侧不远处急闪而过一抹白影,岚旭沉下脸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架弓上箭。
不苟言笑的眯起眼,一窒,放箭──“中!”他志得意满地发出赞叹。“好大的一只肥羊。”
“肥羊?贝勒爷,你曾经何时在承德围见过肥羊了?老天,你究竟射中什么?”小侍对他这个主子伤透了脑筋。“不会跟你的学生一样,在人的臂上开个洞吧?”
小侍边数落他,边朝中箭猎物的方向骑马过去。
“咦……贝勒爷,你的眼睛可能有点问题,什么大肥羊?这根本就是匹马!”
“马?不对!这马是棕色的,我射中的是一只白色的肥羊。”
他迷惑地下马查看,蓦地草丛中沙沙响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他眼角一瞥。“哈哈,我就说我射中的是一只肥羊,一只纯白色的肥……一个女人?”
“啊──我的妈呀!”
看著主子手里揪出来的人,小侍顿时失声惊叫。
岚旭难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许而惊艳的表情,接著开心的大笑,动手拔起刺穿她背部绸衣摆,将她定在地上的弓箭。
“我真射中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一只大掌突然拉起宁儿,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他。
宁儿被岚旭突然俯下来的脸庞吓呆了。“我……我没空告诉你。走开!我急著去找人。”
她转身就想跑,岚旭却灵活扣住她的衣摆,轻轻一扯将她扯回自己面前,邪气十足的神色,摆明不放人。
“你是我射中的猎物,哪里都不许去。”他一边的嘴角扬起。“我们感情交流一下,我满意了,你要走再走,如何?”
啪!一个巴掌掴下来。
“无耻、卑鄙!天下就是有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才会出这么多乱事,放开我!”她气极了,发著倔强的脾气,咬牙要拉回衣摆,她最、最、最痛恶的就是这种自认潇洒的大情圣。
“你敢打我?”
岚旭被打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想跟她聊聊天,有必要将他说成无耻之徒吗?没错,他是风流,但可不下流。
“我就是打你,你再不放手,我还要打你第二遍。”她不要在这里跟他耗。
岚旭震惊万分的抿唇,细细盯著这张精致的小脸,突然间他微微一笑,动手一抱,利落地扛起她,将她安置在肩上。
“呵,这是你自找的,为了这一巴掌,我绝不放你。”
“啊!你……你……你……不要脸!非礼、非礼!”一阵突来羞惭,让她的拳头在他背上拚死拼活地捶打,双腿上上下下踢个不停。
“非礼无视,非礼无听、非礼无言,有理、有理!”
他笑闹送她上马,不容置喙以左臂把她锁在胸前,驱策他的爱驹奔出这片林子。
“放我下马,你怎么可以如此无赖。救命!救命啊……”
又羞又气的小脸,死命地沿路叫喊。她的炜雪生死未卜,她却到不了他的身边,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这是不是天人永隔的预感?
想著想著,她的眼泪就纵横满脸,顺著风洒落在岚旭的颈边,带来几丝细小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