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那天去了韩家潭后,老鸨以为我要卖身,命令手下强迫我签卖身契,我慌了,拔腿就跑。原以为老鸨会就此罢休,谁知道‘她’非但没停手,还派手下追捕我,然后我就遇上郡王爷,他……好心救了我。”
一开始,她便决定保留所有事情,坚决不让第三者知道,可随着他的出现,这个秘密恐怕再也保不住。一旦被阿玛知道,她恐怕马上就会被送进尼姑庵,以惩罚她有辱门风的低贱行为。
思及此,她的心头浮上一块沉甸甸的乌云。
恩羚狐疑地挑眉。“好心救了你?就这样?”
“就这样。”华珞舌忝着唇瓣,脸红心跳,心神不宁。
恩羚闻言轻笑出声。“华珞,别对我说谎,你骗不了我的。”她精明得很。
“我没有说谎……”
“华珞,原来你不把我当姊姊看待,实在太伤我的心了!明天我就回陕西。”软的不行来硬的,她起身欲走。
“你别这样,表姊。”华珞不顾身上冷冰的体温,推开棉被追上去抓住她的袖摆。“我说了,我说了。”
“喔。”恩羚一听,欣然转头。“这才对,讲给表姊听,我会为你主持公道,不会害你。”她笑逐颜开。
华珞微微仰头看她,心无城府地说:“你必须答应我保守秘密,因为这关系的不仅是我的名节,更攸关庄亲王府清严的名誉,千万疏忽不得。”
“安啦!安啦!”恩羚笑道,很体贴地扶她坐回床上,为她拉上棉被。“说吧,我听着呢!”
“在富来客栈时,他好心救了我,不过过程中,我们亲昵地交缠在一起,就像夫妻一样,我们……”
她细细述说着,轻轻倾吐着,膝盖上的十指都快绞成一团了。从头到尾她都觉得自己好无耻、好可悲,婬秽的罪恶感都快杀死她了。
“那,华珞,你岂不等于是他的人了吗?”恩羚皱皱眉头,平心静气地问。
“他的人?”她噤若寒蝉。
“女孩子光手臂被看见就已经不得了了,你的身子还被他模透,不是他的人是什么?”
“可是我们没有……没有……那个。”她羞得快晕厥过去。
“差不多喽。依我看,这件事情最公道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他负责,娶你为妻。”
“不行!”华珞弹跳起来。“他爱的是男人,不是女人,我不能……”
“不行的后果,可能是你身败名裂。”
“为什么?”
“今天的郊宴上,你被武喜郡王强行掳走已谣言满天飞,他又口口声声管你叫小变童,你想大家会怎么讲?再说,你跟他在林间独处好一段时间,最后落荒而逃,跌进鱼池里,天啊,那简直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华珞听得头昏脑胀,心绪纷乱又无助。“总而言之,秘密你替我保守住,他们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她决定不理了。
“哦?”恩羚挑眉。
“我想……无凭无据,他们伤害不了我,伤害不了庄亲王府。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淡忘。”华珞边说边缩起腿,在床上躺平后便将自己蒙在棉被里。
“华珞,我是为了你好。从武喜郡王今天的行径,可想而知,他不准备息事宁人,你必须先发制人。”
“他爱的是男人。”她躲在棉被里重申。她跟他绝对、绝对不会再牵扯出任何事!就这样吧,让整件事落幕,拜托……
***
“喂,听说了吗?武喜郡王真的与变童有染。”
“听说了,城里的人都传言他在进城的那夜暗地召变童作陪。”
“人不可貌相啊,亏他还是一个王爷,没想到真有此怪癖。”
“可不是?说来,这全拜了庄亲王府三格格之赐。是她亲眼目睹才扯下武喜郡王的假脸皮。”
“不过她也倒霉了,武喜郡王想杀她灭口,在东郊吉阳苑当众将她推进水池中想淹死她,所幸她命大,被人救活了……”
华珞与淇*在洗尘宴上的私会,果然如恩羚所说,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就传遍全京城。流言原本即是渲染下的产物,不过这次的流言却与事实大相径庭,整件事情的矛头怪异地指向武喜郡王。
淇*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大黑锅,不仅成了受人鄙夷的变童者,更成了心狠手辣、手段残酷的杀人魔。
华珞怫然作色地循着红砖道向王府邸的后花园走,脚步有些踉跄。
当她在木桥上找到恩羚时,她猝然停下脚步。“或许是我错了,但谣言的传播者,除了你,我不作第二人想。”
她正色道,语气有着深深的责备。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恩羚幽然一叹,泰然自若地耸肩。
“你懂,表姊。为何你要制造损人不利己的谣言?你可知道京里的人将淇*传得多难听?他们甚至公开唾弃他,你知道吗?”
恩羚不悦地瞪她。“不这么做怎能保住你的名节,撇清你跟郡王爷的关系?”她可是为她着想,千方百计守住那段不名誉的丑闻。
“原来真的是你!”华珞震惊得无以复加。
“就是我,你这个好心被雷劈的可怜表姊。”不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已经是对不起她了,现在竟然还骂起她来了,她活该倒霉呀?
“但是你的好心却毁了他,他没有义务替我背负所有的罪名,他是无辜的。”
“反正他的名声本来就糟透了,不差这一次。”恩羚两手抱胸,冷言冷语地,压根儿没有认错的意思。
在她看来,像淇*那种自信满满的人,根本不在乎世俗看他的眼光,华珞是杞人忧天过了头。
“以前再多的蜚短流长,都是没有证据的指控。而现在,却因为你扭曲事实,他恐难再抬起头做人。”她忿怒得连声音都在颤抖。“表姊,你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害我,害我的良心永远内疚不安。”
“当事人都没叫,你喊个什么劲?”恩羚恼羞成怒,双手插腰斥喝着。“你不领情就算了,不过你休想教训我,我不是让人吼大的!”
“恩羚?”华珞咋舌,两眼睁得又大又圆。
“是,我知道,你嫌我在王府赖久了。要赶我走,说一声就可以了,用不着对我又吼又叫。”恩羚刻薄尖酸,袖子一挥作势要离开。
华珞脸上顿时血色尽失,提起裙摆急忙追上去。“你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赶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急昏了头。”
“你道歉,我就留下来。”她得寸进尺得很。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你激动所以我倒霉。”她继续数落着。“你要搞清楚,我是念在你是我表妹的分上才原谅你,否则像你这样无礼的态度,我早翻脸不认人了!”
“对不起。”华珞眨着茫然的双眼,柔弱地低头忏悔。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至于淇*,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是为你好,为了你!”她指着华珞的头,凌厉依旧。“所以你休想我出面道歉,要道歉你自己去道歉!”
语毕,拂袖而去,徒留华珞伫立原地。
***
盎来客栈的秋景别有韵味,在落阳余晖之下,更显秋意苍茫。华珞一身粗布陋衣的童仆打扮,仗着胸口那股勇气,走进客栈内。
她是来道歉的,除此之外她想不出第二个弥补的方法,唯有亲自走这一趟,才能表达她愧疚难当的心境。
“想吃点什么,客官?”店小二笑脸盈盈地迎上来,热络得像条哈巴狗。
一直紧张地东张西望的华珞一愣。“我是来找人的。”
“你找哪位客人呢?我替你带路。”小二爽快应允。
“淇*,他在二天前下榻贵客栈。我知道他住哪间房,我可以自己去的,用不着麻烦你了。”“甭客气。”店小二愉悦地道,领着她往楼上客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