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人性化测谎机。”
不理会她抵在他胸口的小手掌,他往前两步,她向后退三步,一退再退,她退到菩提树干上。
“什么叫作人性化测谎机?意思是准确度很低?”
讲来讲去,她就是不承认自己曾经欺人。
“不对,意思是我不会对敌人赶尽杀绝。”低下头,他的唇凑到她额上。
这回,他不再用视线寻找熟悉点,他用鼻子、用嘴唇,寻找旧回忆……
是的,他的唇印上她额间,那是荣莉花香,是他记忆中久违的味道,缓缓地他的唇往下滑,他触到她的唇,柔软甜蜜。
轻轻触、轻轻吻,不激烈,却燃起温柔文火,同时烧上两人心问。
闭上眼,他拥她人怀,圈住她,身子轻轻摇摆,不自觉地他唱起歌,不是情歌,没有撩人爱语,有的只是甜甜的温馨。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哑,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茉莉花……
当了歌星果真不同,印象中,他的歌声没有这般低沉醇厚,今天的他,声音像磁石,吸引着她的心思。
轻轻地,她的记忆飘回远古时期——
那个下午,那个蝉鸣声震人耳膜的下午,他们为什么事吵架她忘记了,她只记得他捧来满手的茉莉花,歉然地对她唱起同一首歌。
芬芳美丽满枝哑,又香又白人人夸,让我来,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茉莉花……
从那个时候起,她爱上茉莉花,甚至养成习惯,相邀茉莉花香伴自己入眠。
***bbs.***bbs.***bbs.***
她没猜错,隔天果然下雨,她在小弟的床上将庚禹摇醒。
“今天有通告?”揉揉眼睛,一看见书青,他有点晃神,然后想起精采的昨天。
“你还没清醒?”
“不,我醒了。”
说着,庚禹伸出两手,一勾一拉,将她拉倒在身边,不顾她的惊呼,翻身将她压在下面,两个浅浅的啄吻,吻开一天的序曲。
没经过女士的同意,做出这等动作,很差劲吧?没办法,遇见书青,他的绅士风度掉入外太空。
“你做什么?”亲她亲上瘾了?得寸进尺的坏庚禹。
“我在回忆。”
“回忆?”
“我想我们以前一定常常在清晨时……”
话没说完,书青截下,迅速转移话题:“我们没有,起床吧。”
“下雨了,哪里都不能去。”
他们本来计画去孔庙找那棵土芭乐,尝尝酸溜溜的原始风味,再去延平街买好吃到不行的蜜饯,然后登上安平古堡的高塔,远眺安乎港湾。
“我们去搭帐篷。”翻身,她下床。
“下雨天露营?很奇怪。”
“才不会,到顶楼吧,趁现在雨小,快把帐篷搭起来。你先刷牙洗脸。我把帐篷搬到楼上。”
书青的提议很奇怪,但他没出声反对。
他起身,套上昨天两人同买的休闲服,他在最快的时间内上楼。庚禹不记得自己曾搭过帐篷,但他讶异自己对这工作的熟练度。
最后,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帐蓬搭好。
帐篷里,两个人屈膝对坐,两两相望,半晌不发一语。
看看上面、看看外面的斜飞雨丝,对,有感觉,同样的事,他似乎做过无数次,这种熟稔让庚禹心情开朗,彷佛遗失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回到自己身土。
书青打开两把手电筒,摇晃光圈,光影飞掠,在他眼前相互追逐。雨声打在帐篷上,滴滴答答,清脆响亮。
“我不知道雨声这么好听。”语毕,他顿了一顿,想起什么似地,拉住书青,止下飞掠光影。“同样的话,我说过对不对?”
“对。”她点头,和他一起笑开怀。
“告诉我,把所有的事统统告诉我。”
他的兴奋引发她的快乐,书青歪歪头,想着该从哪里说起。
“最早,是你发现我常在教你数学时发呆,你得意的说:“原来你也有不会的时候。”
“你不是不会,你是在倾听雨声。”他愉悦地接出句子。
“你想起来了?”这回轮到她抓住他的手问。
“只是一些画面,片片段段不成章法。”
不过,这些片段已经够他开心了,大手一张,张出一片网,他把她网在他怀里,这张网中有他、有她,有他们两人共同的过去。
唉,本想保持距离的,她不想趁他失忆期间讹诈他的温情,毕竟他说过他们只是哥儿们,不是爱情,她不该给他错误认知。
但,他的怀抱宽阔得教人心暖。
“没错,我是在听雨声。那天的雨很小,雨声小得听不见诗情画意,你神秘兮兮的说:“我有办法放大雨的声音,”我回答:“没什么了不起,找来两支麦克风便行。”你不说话,下楼对管家交代几句,不到一个小时,你拉着我爬上顶楼,你们家的顶楼很大,顶楼中央搭起一座帐篷,我们爬进帐篷里,听着雨水打在帐篷上方,滴滴答答歌唱不停。”
“我们在帐篷里面唱歌对不对?你唱雨的旋律,你的歌声很难听,我嫌了一句,你便气鼓了脸,罚我唱二十次雨的旋律,一次一次又一次,我唱消了你的怒气,唱出你的笑容,唱得你又开始手舞足蹈,开开心心的跟着我哼歌。”
“对。”
“小青,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当时的模样,你很漂亮,短短的头发上面夹了两根不时髦的黑发夹,小小的瓜子脸,大大的两颗圆眼睛,眼睛里闪烁着智慧光芒,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生。”他高兴大叫,若不是帐篷太小,他一定会抱起她转圈圈。
“你记得这个帐篷吗?”书青追问。
“我送给你的,在我出国之前。当时我说:“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能陪你听雨声,一个人听雨也许有些无趣,不过,你可以大声歌唱雨的旋律。”他慢慢接出一个个甜蜜回忆,回忆中有疼惜、有难舍心情。
“对,你是这么说的。”
“这些年,听雨时你有没有唱雨的旋律?”
拨开她的刘海,细看她的脸,是了,是这张脸,在他空白的回忆中心晃来晃去,总算,他总算跑到她面前,看清她的脸。
“没有。”她摇头。
“为什么没有?”
“你说我唱歌很难听。”
“那么在乎我的批评?”庚禹扬眉,那么聪明的女生,竟将他一句无心话语放进心底?可见她重视他,一如他对她的重视。
“当然。”她在乎他说的每句话。
“那么下雨天时,你做什么?”
“我改变习惯,听风不听雨。”
“听风?”听雨,有他才有定义。
“我有一串风铃,十几个陶片串在一起,每个陶片都是一只小鸟。风来,小鸟们相互撞击,清脆的声音敲响了我的思念。”
“你想我?”
“想,很想很想。”不肯招认的话,在他亲昵的动作下,她愿意承认。
“你喜欢我?不管现在或以前?”
笑笑,她选择不回应。
“唱歌给我听好吗?”转开话题,他的问题太敏感。
“好,先等我一下。”
“嗯。”
褒禹撑起雨伞走出帐篷外,书青从透明的塑胶窗户望出去,凝视他渐渐离开的背影。
将头埋在膝间,她没想过再见面会是这番情景,甜甜的笑荡在唇角,重逢呵,需要多少奇迹。
十五分钟后,她听见他的歌声。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鳄……让我来……
书青笑出声,她知道他记起另一次的帐篷听雨,那次,他用瓷盘装满茉莉花,那是杜女乃女乃亲手种下的花朵,杜女乃女乃养得很好,季季开出白色小花,淡淡香甜时时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