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辛苦、再累的工作她们都接,慢慢地,Spring花店远近驰名,许多公司下订单,由她们定时为公司更换新花材。
圣诞节接近,四个小女人忙翻天,殊云的手工玩偶,新货不及上架,旧品已卖光,害她们从花店下班,还要帮忙加工做女圭女圭,幸好小雨滴和水水很合作,没在最忙的期间,跳出来捣蛋,他们乖乖吃、乖乖睡,乖乖自己长大。
灵涓连小说都来不及写了,她整天忙着从网站上接订单,拿着刚考上的驾照,载着初蕊四处布置圣诞会场。
赚钱的感觉真的很好,能够独立、能够自食其力,谁说不是幸福。
初蕊学会,只要够忙够累,一沾床便睡,那么……那个男人会离她的梦境远远,她忘记爱情是什么滋味,她把惆怅抛入大海,遗忘思念。
所以,忙是好事,很好很棒的事。
“下一摊,哈哈!抱喜恭喜,是最后一场了。”灵涓大笑,从清晨到现在,她们插花送花,还赶了三场会场布置,要命哦,全天下都挤在平安夜开舞会,不操死他们这些花业店家不甘心。
初蕊笑笑,她好喜欢灵涓的活泼和天真,可惜她没有这样的纯善性情。
下车,她抱起一大篓鲜花,往饭店会场跑去。
灵涓随她身后,也捧起满篓子花,有没有听过懒人挑重担?她就是这种人,抱了花不满意,还把气球、塑胶杆背在背上,手臂挂上一袋小花瓶,才肯走进会场。
进会场,灵涓轻呼:“哇塞,这里起码可以容纳两千人,了不起,好大的手笔,这个老板一定有钱的要命,要是能钓上他,我们家的小雨滴和水水的学费、营养费全没问题,初蕊,妳觉得我们哪一个牺牲比较好?”
“别开玩笑。”
苞上有钱的男人便幸福了吗?不!那是不幸,如果眼睛里只有爱情,一旦爱情离去,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太难忍受。她辛苦过一次,再不要尝试第二回。
初蕊没说话,放下花,从最简单的小花束扎起,她会在每张长桌上摆一瓶小小郁金香,订单上写了五十桌,那么,她至少要在半小时之内完成这些,才能动手整理走道盆花和汽球布置。
大盆立花和桌花她昨晚就插好了,只要辛苦来回走几趟,从小货车上搬下来就行。
看看手表,才五点,距离八点,她还有充裕时间。
“初蕊,拜托拜托,利用妳的女性魅力,请餐厅服务生帮忙搬花好不好?我累得腰快断掉了。”
初蕊笑笑,望灵涓一眼。这种事她不做,人生一次,她已叫人贬低,她宁愿累死自己,也不靠美色替自己争取半分利益。
“好好好,妳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妳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去行了吧!反正我比妳更受欢迎。”
灵涓跑出会场,不过十来分钟,果然,一群男人自动替她把盆花全数搬进来,灵涓没说错,她的魅力的确无人可挡。
初蕊安静,她专心工作,一心把事情弄好,运气好的话,回店里,她们还可卖掉不少花束。圣诞节,所有男人都会为女友献上一份专心。
初蕊记得,刚拿到第一张池坊流证书时,他在圣诞节前夕,要她为时宁小姐绑一束花,她把心形的钻石项链系上缠绵,小小的卡片上,她滴了蜡液,贴上雏菊,那夜,时宁小姐收到礼物,很开心吧!
讽刺的是,她那么专心努力,不过得到一个寂寞的平安夜,那夜,她为自己插鲜花,为自己唱平安夜,为自己……叹息。
不想了,再也不要想他,她应该想着未来,想着新生活。
她是失去孩子,但小雨滴和水水弭平她的遗憾,她要赚好多的钱给他们,把他们养成世界上最伟大的小孩。
对,不要爱情,不要心酸,她要往“钱”看,奋发向上,让孩子以“三娘”为荣。
人生有太多事比爱情更美丽,只要清除执着、压缩幻想,让自己真真实实生活在世上,那么……爱情没有那么重要,真的!
加快动作,蹲在花盆间,把装饰在走道两旁,一盆一盆的美丽圣诞红插上几朵金色蝴蝶结,等灵涓的气球灌好,她还要去装饰花门。
身后有人,她知道是动作快的灵涓过来催促她。
“再等我一下下,马上就好。”初蕊头也不回,对灵涓说话。
终于,插完最后一朵蝴蝶结。腰痛得站不直身,她瘫坐在地毯间,拱背,埋首膝间,让脊椎暂且舒缓。“好饿哦,早餐中餐都没吃,等一下回去,我们买几碗泡面好不好?”头闷在膝间,她对身后的灵涓说。
灵涓没回答,她纳闷,一向多话的灵涓怎么安静得不像她。回头,当她的视线接触到地毯上那双皮鞋时,心漏跳几下,明明在呼吸,初蕊却觉得缺氧。
是他吗?不是吧!怎么办?是他的话,她怎么办?
怎么会、怎么可以、怎么能吶!她是决心删除所有记忆了啊,怎么可以他任意出现,破坏她的努力。
咬唇,圆瞠的大眼睛东飘西荡,就是不往上飘。对,不抬头、不看,连想象她都不作想象,迅速起身、迅速离开,她嘴里喃喃念着:
“快一点,快一点,我快来不及了。”究竟什么事来不及,她没深入研究,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不过,迈开腿跑了两步,她就让人拦腰抱起。
不看,她坚持不看对方的脸,不确定他的身分。别开眼睛,她朝灵涓方向大叫:“灵涓,救我!”
她居然要人来救她!她把他当强盗了?拉开双腿,雍叡走一步,后面的短腿女人跑三步,想追上他、从他手上救人,想都别想!
“放开我!救命,有人绑票,救我……灵涓,打电话报警!”她用力扯着腰际的大手,却是打死都挣不开他的箝制。
奋力挣扎间,她被抓进饭店房间内,下一秒,她被抛入床。想都不想,她跳起身,往门边跑去,但是很快地,她被压制在门扇和……宽厚的胸膛中间。
手伸,雍叡揽她入怀,享受她的体温,享受她的存在感。回来了,心安回来,他的小鸟回到掌握间,悬宕多日的心落入点,空虚慌乱的日子重新找到定位。
又输了,她总是输──在他面前。
低眉。她又只能说“是”?又只能处处妥协?再回去当他的情妇,守着一份绝望?她不想过这种日子啊!假使爱情对她而言是空想,那么,她连想象都不要。
“为什么逃跑?”雍叡怒不可遏。
抬眉,总算,初蕊对上他的眼,唇在发颤,他好生气。
她必须勇敢啊!她确定了未来,确定自己再也不要当他的禁脔。
“为什么逃跑?”
“我不要你了。”她说得胆怯。
“不要我?”
浓眉上挑,从来,只有他能说不要谁,谁敢在面前说不要他。
“是的,我、我……不要你了,你没那么伟大,我不必为你牺牲好多。我要过自己的日子,不当你的附庸,我是范初蕊,有本事、本事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附你……生存。”说得结结巴巴,没办法,她让他欺负惯了,无法在他面前理直气壮。
她这是……反抗?有趣,她居然有胆反抗他。再迫近她一步,她的鼻子贴上他的胸膛,盈满鼻间的,是他的气息。
红色从颊边泛到额头,她不敢多动几分。
“把话再说一次。”缓缓地,他在她耳边轻吐气。
“我不当情妇了,不当你……你婚姻里的变因,我不可以用爱你作为借口,正大光明伤害你的娇妻。对不起,我想清楚了,既然、既然你不爱我,留下我不过想享受专有权利,我何必为你的一点点温柔感到快意?请放开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她一路说、一路发抖,勇气将要用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