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资料,他每看一张,脸色就难看一分。所有资料都浏览过,他用力吐气,勉强抬头看雍叡。
“我懂了,他是你的家人。”
“没错。”今天,他会解决所有状况。
“当时,我不知道手下会曲解我的意思,不过是两千万的欠债,有什么了不起,说不定雍先生能东山再起,把欠债还清。我真的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更没想过底下人会自作主张害死两条人命。”关老说。
“我以为关老是条汉子,没想到遇事居然不敢扛责任,还把责任往手上推,跟到这种老大,未免冤枉。”他看一眼关老身边人。
雍叡的侮辱,关老忍气吞下了。
“如果你要,我可以交出那两个凶手,任雍老弟处置。”
“我不要。”摇头,他拒绝关老提议。
“不然你想怎样?要我的老命?”
“你的老命值多少?对不起,我不感兴趣。”
“那你要……”
“你全部地盘的百分之九十五。”
“你真要把我逼到无路可走?”
“擅长把人逼到无路可走的人恐怕是关老你,别忘记,你对我父母亲,是连命都没教他们留下,我这样待你,应该称得上……宽厚,没错,是宽厚了。”
轻笑两声,雍叡明白,自己的确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了,像他这样的人,亲戚家人都可以不要,只要金钱名声,一举夺走他最重要的东西,怎能不让他心如刀割?
“雍叡,你以为我会乖乖把地盘奉上?”关老弹起身,气得指尖发抖。
“我从没对你做这样的要求,因为──我要的,我会自己拿到手。”
瞪住雍叡,是的,他相信雍叡做得到,只要他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关老的酒不管是敬酒罚酒,雍叡都不想吃。”谈话告一段落,目的达到,现在就等他狗急跳墙,然后……然后述连帮结束在他手中。
“好,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对晚辈无情,动手!”他一喊,桌下手枪往上举,对准雍叡的心脏。
无法思考、无法反应,此时所有的举动全出自潜意识。初蕊跳起身,反射地扑在雍叡身上,在两声响亮枪声后,伴随一阵剧痛,她痛昏过去。
下一秒,警察和天御盟的人同时进入,瞬息间,混乱结束。
他根本不需要人救,他穿了防弹夹,他的手枪功能比对方好几十倍,如果他愿意,关老早在他之前躺平,只是她的直觉、她的反射动作,她……暖了他冰冷的心。
雍叡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女人,久久、久久……
“笨蛋,谁教妳救我?”
难得的笑容,不冷,反而带上些许温度,温热从嘴边染至心头,将坚硬的冷漠融蚀出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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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座近千坪的花园别墅,建筑物不高,只有两层楼,但所有的空间都是大的。
大大的房间、大大的厨房、大大的车库、大大的下人房和大到让人恐慌的厅堂。花园外面建起高耸围墙,说是防止外人入侵,倒不如说是雍叡企图隔绝出两个世界。
这里是他的独立天地,一个没有人可以闯入的空间,不管是义父或者其他人,都不准越雷池一步,他在这里被高墙保护着,也在这个堡垒建筑起自己的世界。
保全二十四小时紧盯屋内外所有动静,这里分藏着近二十个身藏不露的武功高手,和园丁、管家数名,只要他下令,连半只蜜蜂都飞不进来。
然,这里多了个外来客,她躺在铜制的古典床铺上,苍白的脸颊在数日的调养后出现一抹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勾勒出两道阴影,微微的呼吸平缓,她的伤将近痊愈。
懊醒了,雍叡走近她床边,望一眼墙上的咕咕钟。
医生说,安眠药剂早该褪去药性,但为什么她始终昏迷不醒?真那么累,还是谁亏待了她?
他的问题没人回答,沉静的脸庞依旧沉静。
手机震动,他走到落地窗外阳台接听,低声对应,他想她醒,却又不愿意扰她清醒。
不过,她还是醒了,睁开迷蒙双眼,未起身,远远地,她看见阳台上的身影,那个男人……她忆起那夜发生的一切。
没死吗?原来她没死,而他……安全。
松口气,她很高兴他安全,至于为什么高兴,她并不真正晓得。
事情过去了吗?肯定是处理完毕,否则他不会一派雍容,若不是身处现代,恍恍惚惚地,她真要以为他是至尊帝王。
挪挪身,半坐起来。在她第一个动作时,雍叡便发觉,匆匆结束手机对话,他走到她身边。
“痛吗?”他的话不多,简单两个字,被关怀的感动涨满心胸。
“不痛。”
比起摔进山谷那次,这只能算小儿科。那时,没有医生、没有药物,她怀疑自己怎能活过来,不过,肯定的是,她的命好韧性,躺五天便下床,脚还一拐一拐走不顺畅,就能烧水煮饭伺候双亲。
庙里师父老说她命里带贵,贵气的人不怕天来磨,所以她活过来了,并且没有半点异常。
“为什么救我?”雍叡又问。
“因为……”她偏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想半天,她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因为”。“对不起,我想不出原因。”抬头,她苦笑。
没有任何原因,即顺理成章救人?她是怪物!
“不怕死?”
“怕……但是,如果注定要死,不救你也会死。假设我的命长,即便站在冲锋枪前面,我也会平安无事。”
别怪她宿命,师父带给她的影响太大,前世今生,今生来生,她信轮回,信善恶有报,更相信欠债终有归还日,不管是此生或下辈子。
“想不想站到我的枪口前,试试妳的寿命由我或上天决定?”冷笑,看不起她的宿命论,在他眼中,社会吃人,不懂强取豪夺者,注定悲惨。
“乍看之下,似乎是你在掌控我的生命。不过念头起,恶因善缘早定,若我们之间是恶因,那么结束我的生命便是果报;若存善缘,那么你非但不会杀我……反而……”想到什么似地,她的脸颊瞬地羞红。
“反而如何?”
会情牵一生。
这句话她说不出口,师父教导过,一些看似注定的事往往因缘转折起变化,所以,事未底定前,千千万万别把话说实了。
“没如何,只不过随口,不由心,全属反射。”
她喜欢跟他说话,喜欢他倾听自己,不过才短短的几句练习,她将雍叡当成另一个师父,另一份心灵寄托。
“好,我们来讨论重点。”他没继续追究她的“反而”,转移话题。
“是。”初蕊点头,配合一向是她最擅长的工作。
“先问妳一句,妳愿意跟着我吗?”
“我不属于我自己,我的所有权在阿桂姨手上。”不管愿意与否,她确定自己的选择有限。
“这点我知道,我已经处理好。”
“意思是,我的所有权转到你手上,我可以选择跟你或者自由?”她低声问。
“妳想要自由吗?”
自由后她能做什么?回山上?然后再被阿爸阿母卖一次?那时还会有一个男人为她买下自由?或者她将像那只被钉在门板上的蛇,无论怎么扭动,都扭不开那两寸钉的疼痛,煎熬再煎熬,煎出满身痛楚,熬出骨髓汤汁,入他人月复,用命呵,博得人们一时欢喜?
摇头,她不要自由,她选择他,不管下场是否凄凉,至少,暂时不必被钉人心、钉入骨。
“妳想跟我?”雍叡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