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针走过一圈又一圈,忧郁让人疲累,半瞇眼,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但立青的钥匙才插进门孔里,她马上清醒。
飞奔到门边,待他出现,黄蓉立刻跳进他怀里。
她害怕,害怕光阴匆匆,他们的爱情走入过去,成了陈旧再不复回忆。
“怎么了?”贴着她的脸,抚抚她的背,立青问。
“可不可以……晚上,我们去吃日本料理?”
既然雨妮要说她的秘密,那她也来说说秘密,雨妮有宝宝,她也有,小小的新生命,正在她身体里,成长茁壮。
“今天晚上不行,我有很重要的合约要签。”立青拒绝。
他没把她推离怀间,顺势,他把她抱高,手托起她的臀部,两张脸紧紧靠贴,他喜欢这样的亲密。
“很重要?”她犹豫问。
笨,当然重要,事关孩子和他同雨妮的未来。
“对,非常重要。”他加重语气。
“可以不去吗?”她还没力气应付分离,明天吧,再等一天,雨妮能谅解的,她那么聪明啊。
“不行。”立青说。
这是一笔大合作案,顺利的话,明年夏天,法国将有五家连锁饭店开张,而老板是个名叫郭立青的华人。
“你要和谁见面?”
“一个外国人。”
说谎,雨妮才不是外国人。
紧贴他的脸,她在他耳边问:“她漂亮吗?”
“不漂亮,至少没妳漂亮。”
又骗人,雨妮雍容高贵,街头随便站站都能吸引无数男人。
“你喜欢他吗?”
“当然。”对于为他带来财富的人类,都能得到他的无条件欣赏。
他承认了!眼酸鼻酸,他怎可以同时喜欢那么多人?“你很期待晚上的约会?”
“没错。好了好了,妳快下来,我洗个澡、换好衣服马上要出门。我帮妳订了牛排餐,待会儿餐厅会送过来,妳多少吃一点,事情顺利的话,我会早些回家,顺便买消夜,好不?”
才不会,他不会回来了!等雨妮把话说明白,他将直奔医院,见他的亲生宝贝,人家说,父子亲情是天性,有这层天性,什么东西他都可以不要。
“不好。”沮丧地,她回答。
“妳又闹脾气?”
奇怪,是不是自己的坏脾气污染她的纯洁心灵,把温和小猪变成暴躁山猪。
“没有。”黄蓉双手圈住他脖子,双脚缠住他腰际,打死不下来。
她承认自己很坏,承认自己自私自利,可……就一晚好不好?让她说说秘密,让自己和雨妮站到等臂天秤。
“妳有,我不喜欢这样的妳。”她的怪,让人难以忍受。
“等你出门后,你会有更多理由不喜欢我。”她低声说。
“妳在讲什么?”他把她的手扒开,半强迫她从自己身上下来。
“没有。”双脚落地,她走到远远的窗户边。
“妳应该长大一点、成熟一点、懂事一点,学学雨妮吧。”
走到她身后,自后面圈住她的肩,立青对雨妮和黄蓉建立感情这事很满意,雨妮对黄蓉的体贴和照顾,他样样看在眼里。知道小猪爱吃甜食,雨妮跑遍台北各处替她搜罗,雨妮说她羡慕黄蓉的天真浪漫,决心当她是亲妹妹相待,她认真放下和他的关系,创造三人新局,这样的“前女友”,难求。
“也许我该学习的是她的宽容。”
“把话说清楚。”他盯住她问。
“雨妮有千千百百个优点,我不理解,这么好的女生,你为什么不同她结婚?”
“妳听到什么?”他反口问。
“我没听到什么,你不觉得我的推理很不错。”
“妳那么笨,怎会想出不错推理,”他轻嗤。
“我就不能偶尔聪明?就算我没雨妮的本事,至少有她的十分之一。”
她笨、她不灵光,可又不是现在才这样,在他要她之前,就晓得她贪吃爱睡,晓得她的智商只在正常的临界点。
“十分之一?想太多了,也许妳再努力个二十年,能达到雨妮的百分之一。”
黄蓉口气差,他也好不到哪儿,对待无理取闹最好的方法,就是比她更无理取闹。
“所以啰,我的推理真不错,你们才是金童玉女!”她对他嚷叫。
老调重弹,他们已经谈过,别把雨妮扯进两人当中,坏脑袋的她偏偏一扯再扯,扯得他的心肺肝脾肾,火气同时往上窜。
“没错,我和雨妮才是金童玉女,真不晓得我的头脑怎地不清醒,居然看上妳!”他也对黄蓉大吼,音量不遑多让。
“等你头脑清醒了,你就会喜欢雨妮对不对?”凑到他面前,黄蓉逼他回答。
“对!”
话出口,该死,他说了什么?
他怎会喜欢雨妮?他们之间早就过去……都是小猪口气不对,她不应该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
“很好,我就知道。”
咚咚咚,她跑进厨房,端来一盆水,在立青怀疑她的举动同时,哗啦,水以拋物线方式,从他头顶泼下。
一道道水柱沿着他的脸滑下,他深吸气,死盯住凶手。
她没有半分理亏心虚,还用他花一大笔钱修理好的大眼睛瞪他,彷佛对不起人的是他。
“头脑清醒没?要不要去喜欢雨妮了?”
“妳这个笨蛋。”
“我是笨蛋,建议你去找个聪明女人爱。”
“妳在逼我打妳。”
“我皮很厚,不怕家暴。”顶顶顶,她“一言九顶”,把他说的每句话都顶回去。
“我会打得妳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他没修理过女生,是她非要以身示法。
“我本来就爱睡觉,多睡几天是赚到。”她硬嘴巴。
“黄蓉,妳、妳……妳气死我了!”
“雨妮会让你欢心惬意,你去找她啊。”
她有聪敏智慧、有大方圆融、有温柔婉约,有生病的宝宝,还有一大堆她没有的东西。
“把这句话收回去,不然……”他低声恐吓。
“不然怎样。”
“不然我真的去找她。”
不用假了,他们早早约好,他本来就要去找她。
别脸,黄蓉背过身,她紧咬下唇,不介意在上面留下深刻齿痕。
讨厌的贪心男生,讨厌他爱许多女人,偏偏她不是雨妮,没办法容忍,除了说再见,她没有第二个选项。
她不想原谅雨妮,却不能不原谅;她不爱他从自己身边走开,却又不得不松手让他离开,她矛盾、她痛苦,她想放声痛哭。
“你去找她好了,反正我也要去找蔡万金,我觉得嫁给他比和你在一起更幸福。”她口不择言。
“妳说什么?”冲上前,他抓住她的手臂问。
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钉上他的痛点,他没办法忍受她身边有其他男人,连想象都不行。
“你捏痛我了,”她死捶他的手臂。
“没关系,反正妳皮厚。”他用她的话堵她。
她瞪他,晶莹泪水在眼眶里死命打滚,猛地,她低头,咬住他的手背,立青不放手,铁青脸色死盯着她瞧。
她狠狠地咬了,不留半分情面,他没甩开她,没有半分挣扎,半晌,她懊悔,松开口,抬头,看着他手背上的牙齿印,好抱歉。
“把妳的话收回去。”
假设,她收回她的话,他就肯收回他的婚礼?肯留下来一夜,心平气和,听她细细把话说分明?
不会!他才不呢,他只会像上次一样哄她,说他和雨妮没有任何关系,骗得她的安心,骗得她糊里糊涂,介入他和雨妮的婚姻。
“我烦了、厌了、腻了,我不要当你的情人,我要换男朋友。”仰高小脸,她试着让自己看来很骄傲。
终于,她的话踩进他的底限,立青抓住她臂膀,往后一推,黄蓉踉跄两步,撞上身后的柜子。
五官纠在一起,她以痛为名,大方地任泪水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