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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滋味 第19页

作者:惜之

不,这种要求太过分!

“我没有。”幼幼直觉反驳于坊的话。

“要不要我举例?第一,这几天,妳没找我学英文,以前我来,妳一向霸住我不放,要不是我确定妳没同性恋倾向,我会认为妳对我心存爱慕。

第二,我来这里三天,三天中,妳没带我去模贝壳、没带我逛夜市,妳的待客之道变得差劲。

第三,吃饭时候妳不同我说话、休息的时候妳刻意回避我的眼光。说话!我哪里对不起妳,让妳这样对待我?”

于坊一掌拍向她,拍出两人间的旧情谊。

“别介意,幼幼不单单对妳,她对我也爱理不理。”季阳凑过来说话。他坐在幼幼身旁,拉拉于坊也坐自己身旁,一手揽住一人,他给予女人同等公平。

“我没有爱理不理,我只是……”

只是正视自己的妄想,可以这样回答吗?当然不行。

“只是……什么?”于坊催促她答。

“只是我在计画未来。”

“未来?”

“嗯,我不能一直留在牧场里。”临时,幼幼编出借口。

“为什么不能?”季阳反问,口气不善。

“总有一天,我会老得不适合劳力工作,我该找个较有发展性的职业。”幼幼说,

“什么叫发展性?可以做到老死的工作吗?那么我告诉妳,世界上没有这种工作可找。”

季阳莫名发火,恶劣的口吻让于坊怔愣。幼幼的想法没错啊!他在不爽什么?她从没见过“未婚夫”发泄这种不理性情绪。

“总是……比较……”

“比较高级的工作?妳看不起劳工?”季阳的指控,可以用无理取闹形容。

不过,也由于他的“无理取闹”让于坊看出端倪,这两个人……突然间,她心情大好,想到年底不用被迫结婚,呵呵……心情欢唱。

于坊是乐于分享喜悦的女人,于是她出面打圆场。

“幼幼,要不要听听我的童年往事?”于坊问。

“要。”幼幼说。

“不要。”季阳抢答。

他要就“留不留在牧场”这件事严加讨论,哪来时间理会于坊的童年往事?

于坊不理他,反正他不是她说故事的对象。

“小时候,我父母亲常对我说:『于坊,妳要认真念书,将来接手妳爸的公司。』

我不懂为什么要我接手公司,我又不喜欢当商人,我喜欢弹琴、喜欢跳舞、喜欢当艺术家。

母亲说我的梦想不切实际,大部分艺术家经常饿肚皮,她告诉我,总经理、董事长是人人向往的高级职业,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

“问题是妳不喜欢啊!”幼幼接口她的话。

“对,但我乖惯了,我习惯照父亲的安排走,尽避那个工作老让我觉得疲倦泄气,所以,我常来这里,想趁机呼吸自由空气。”

也所以,她不想嫁给季阳,却也不敢向父母亲挑衅,只能希望季阳变卦,让她的生命寻到转折。

“自由是有钱人最缺乏的东西?”

“不是有钱人均缺乏自由,是有钱人的乖巧子女不准自由。”她侧眼望望季阳,继续往下说:“我放弃艺术,选择商学院,后悔;我当了经理,成天光鲜亮丽,后悔;我常想,我到底要什么?”

“妳要什么?”幼幼听得专心。

“我要婚姻,要一个爱我宠我的男人,我要他为我弹琴唱歌,告诉我--妳可以做任何妳想做的事情,不必介意事情本身是否够高级。”

“妳想说服我,工作中最重要的是快乐,不是发展性?”

“妳没想过婚姻?”于坊不问反答。

“婚姻?”怎可能,她的担子太重,人生太罪恶。

“对,一个爱妳、疼妳、肯宠妳宠到无法无天的男人。”她意有所指地瞄瞄季阳。

于坊的暗示,季阳接收到了,他在心里整理对幼幼的感觉。

仰头望天,是一贯的蔚蓝。想起初遇那个下午,想起那颗瘦伶伶的小葫芦。是不是自那个时候起,他便介意起她的情绪?是否从那时候起,他就想强制她的悲伤缺席?

“一个爱我的男人,是所有问题的答案?”幼幼问。

这个问题,于坊常自问,即便她被塑造成人人称羡的女强人,她仍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角落,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是的,爱情是她最想得到的答案!

于坊没回答幼幼,同样望眼蓝天,蓝天上,弹着情歌的王子坐在云端,他在微笑,他还记得她?他会回来吗?十五年了,一年比一年,她想他更甚。

幼幼的话没获得响应,偏头,她习惯性地靠到季阳肩上。

天蓝得耀眼,她的心却无法澄澈,琇玟姊的苦,季阳的情、于坊的婚礼,一件一件,她乏力的心,无法将他们兜在一起。

第七章

幼幼接到长途电话,电话里,苏妈妈的声音哽咽:电话外,幼幼欲哭无激。

缓缓蹲下,她躲到桌子里面,把自己蜷成一圈,在炎热的夏天竟感觉寒冷,她用两手将自己抱紧,仍制止不了双腿发抖。

琇玟姊自杀了?!

努力多年的结果,居然是她不通知一声,执意走自己的路?

早知如此,何必逼她欺骗?何必给她存了希望,又教她希望幻灭?

她在这里那么努力维护她的爱情,琇玟姊怎么说不要,就随手拋弃?

她的辛勤、她的压抑,到头来只是场笑话?

她明白自己无权埋怨琇玟姊,她是始作俑者,该苦该痛,皆是命定。只是……怎么办呀?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再多声怎么办都问不出一个正确答案,她头痛欲裂。

捶捶额头,她不晓得该怎么对季阳开口?

“惊喜!琇玟姊回国了,可她自杀未遂,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或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说了许多谎,但这些谎纯粹是为了你和琇玟姊好。”再不然“哈啰,琇玟姊为了想见你一面,诈死回国,你看她多爱你。”

不可能!这些话没有一句能成立。

想到季阳,阵阵收缩的是心痛。三年谎言,一旦揭穿,会是怎生结果?

幼幼鼓吹自己勇敢,她对自己说:“妳不能躲在这里假装事情没发生,该面对的、该动手解决的事情那么多,妳怎有权利畏缩?”

可是,她的肩膀瘦弱,挺不起来啊!

牙关打颤,惊惶的泪水漫淹。她情愿死的人是自己,她真的情愿!

“幼幼。”

季阳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幼幼不敢回答、不敢见他,想象他的愤怒、他的悲恸,她想拋下一切,转身逃开。

身子缩得更紧,她往桌子里头更靠进去。

“幼幼?”拉开椅子,他在桌下找到幼幼,满面怀疑。

她沉默,脑问勾勒他的愤怒。

“幼幼,妳怎么躲在这里?”

伸手,他将她抱起,走到沙发边,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把她圈在自己怀里,心疼她的眼泪,也心疼自己的不舍。

不得不面对了?

幼幼苦笑,她一再提醒自己,酸涩才是生活原味,至于他带来的甜是奢侈品,她无权放纵自己。

“我……”

“不想说就别说。”他纵容她,纵容到过分,只求她不伤心,其它的,无所谓。

能不说?不能!她记取他的宠溺,理解他的纵容即将到此截止。

“琇玟姊不在美国,她住在台中……”

在季阳怀里,幼幼对他的心脏说话,这个开头话题不高明,可她想不出其它说法。

她的话震惊了季阳。

怎么会?是她信誓旦旦告诉他,琇玟去了美国叔叔家,还有那么多封信为证……

信?那些寄自台中的信?等等……

“那些信是琇玟寄自台中?”

“不,那些信是我代笔,每一封、每一封。”头更低,她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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