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活的、有意识的,环境变、人心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无关责任道德,就是不动岩石,经过几千万年的风化、侵蚀,也会呈现出不同风貌,你怎么能对善变的人类期待过大?”
和宇文睿辩论,她没输过,这回也不例外。
“你的看法源自於你不认识爱情。”他说得斩钉截铁。
“爱情?哈!”馥词大笑。
你见过哪个人用感情因素投资股票基金?钱不过是身外物,大家都知道感情用事是愚蠢行为,那比钱更重要的婚姻,能够拿来感情用事吗?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起身,馥词朝他高傲一笑,“站在同窗立场,宇文睿,我劝你,放弃浪漫,面对现实社会吧!”
走出他的办公室,宇文睿没拿她的话当重点,迳自低头喃喃自语:
“天,我实在无法容忍她的古板打扮,好吧!是你自己说的,环境变、人心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馥词生气,两个眼睛燃起烈火,小小的拳头握在身侧,虽不至於有杀伤力,却也不容小觊。
晓不晓得,她满衣柜的套装统统不见了,外衣、内衣、睡衣,加上几只黑框眼镜和黑色宽边发夹也随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粉的、黄的、蓝的,一堆款式轻佻的衣服和鲜艳发夹,这些东西让馥词差点昏倒。
“宇文睿!”她怒气冲冲地跑到厨房门口。
“什么事?”瞄一眼烤箱,香喷喷的义式烤鸡即将出炉,敬请期待。
“谁给你权利动我房间里的东西?”
“哦,那个啊,那是善意,不用太感谢我。”他刻意忽略她的张扬怒气。
“你的善意让我非常困扰。”她的优雅在他面前被谋杀。
“你别客气。”
“我的困扰并非不好意思。”
他老是扭曲她的意思,让她的情绪节节上升,直至不可收拾,她实在弄不懂,这样子对他有何快感可言?
“不是不好意思……那是……”
“别装傻!”
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发觉他在某些地方精明太过,根本不像他平日表现的那般。
“我不明白,我送过许多女人名牌套装,她们的反应是快乐的抱住我猛亲猛吻,没人像你,一脸愤怒,何况你本来的衣服丑到不行。”
话说完,没理会馥词的反应,他转身端出烤鸡。
完美!美丽的金黄香脆,配上他亲手腌渍的台式泡菜——想当初,他就是靠这手厨艺,集结菁英人物,替他开拓前途与未来。
“那是我的形象包装,你批评……算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请你不要把对待女朋友那套功夫拿来对待我。”
“我懂了,你在嫉妒。没关系的,那些女人只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的现在进行式和未来式。”
他又成功地挑起她的脾气。他喜欢她演喷火龙的角色、喜欢她的精力充沛、喜欢她的炯炯有神,喜欢到……不行。
“宇文睿,你不要刻意扭曲我的意思。我没有嫉妒、不想当你的现在进行式,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生活?我懂,我也在过,我们的生活本来就是结合在一起的。”宇文睿眉扬,拉馥词坐到餐桌前,好戏上场,敬请期待。
“什么叫作我们的生活结合在一起?你有没有弄错!”
她吓得弹跳起身,宇文睿将她轻轻压回座位,一杯红葡萄酒,醺醉她几分怒气。
“我离开台湾以前,你说你想念书,不想和我结婚,现在你书念完,工作两年,我想这时候是我再到你家求婚的好时机。”
“不要!”
他向她求婚,她可以断然拒绝。但如果他到她老家提亲,她只有死路一条——她可不想再演一次断绝亲戚关系的烂戏码。
“为什么不要?”
“因为、因为……因为你不知道婚姻的真相。”她吓得结结巴巴。
“婚姻的真相?”
婚姻是凶杀案吗?需要什么真相?要不要请名侦探柯南还是李昌钰到台湾调查?
“对,人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没进去过,自然不了解当中的困难和危机。”
连危机都出笼,不晓得这和盖达组织有没有关系?有趣,宇文睿把烤鸡切成小小块,放进她的盘子里。
找到藉口,馥词神情有了两分轻松,咬一口烤鸡,天!他要是肯把这份才华用在学业工作上,肯定鸿图大展。
“说说看,婚姻的危机是什么?”宇文睿鼓励她说话,他爱看她长篇大论时的神采奕奕。
馥词被食物满足的神情也满足了他的心,危机……就算婚姻有再多危机,为了她,拚出老命都要闯进去。
“刚结婚的时候,也许我们还会谈谈未来生活憧憬、计画,可是不久,我们就会开始为生活琐事吵架。
“也许我会骂你——为什么进屋鞋子不摆整齐?为什么牙膏沾上洗脸盆不顺手清洗?我怪你,口袋里的东西不掏出来就扔进洗衣机、问你为什么做完饭菜不顺手把锅子洗一洗?
“就像现在厨房里存在著那团脏乱,我却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你讲话,是因为我们只是朋友,朋友为我烤一只鸡,我心存感激,清洗这种小堡作分担一下,何尝不可?
“如果角色转换,你成为我的丈夫,你为我做饭是正当的,这个家庭是我们共有,你整理清洗也是理所当然的,到时,我没有感激,只有指责,眼前的浪漫统统消失。”
“只是家务问题,很简单,我们找个二十四小时的菲佣、台佣、大陆佣都行。”
“不单是这样,久而久之,我生起气来会怪你父母亲,把你养成一个养尊处优、没有工作能力的千金少爷;你也会气我父母把我教得吹毛求疵,凡事斤斤计较;我们前阵子不才为生活是否要战战兢兢、照计画进行,还是轻松惬意、悠游快活,辩论过一场?”
“辩论没什么不好,我们只要约法三章,再生气都不伤及对方双亲就可以。”在他眼中,婚姻的问题容易解决,难的是她不肯点头答应。
“孩子生下后,我们的交谈话题会从他长牙了,他会喊爸爸罗,到他的数学那么烂,一定是你的遗传不好。而你会回答我,没关系,就算他的数学不好,我还是会让他的生活过得比一般人都好。”
宇文睿看看馥诃,没错,她的估计很正确,他的确会这样回答她。要是能娶到一个这么了解自己的妻子,肯定很幸福——对於他和馥词的婚姻,他感觉到光明无限。
馥词见他笑得那么快意,继续洗脑——
“对於孩子的学业,你觉得无所谓,我却认为天崩地裂,於是我给他请老师、打家教,我坐在他身边盯他写功课,一笔一划都要达到我的要求,我告诉他,妈妈是只考全校第—名的学生。
“小孩子反弹了,你站在他那边,对我大吼,说像你妈这样有什么好?每个月才五万块薪水,我每个月发给员工的薪水,你妈一辈子都赚不到。”
宇文睿佩服馥词的想像力。
“你说的有道理,以后孩子的问题交由你全权处理,我不过问。”
“谈何容易?到后来,我们一见面就吵,为家事、为孩子、为态度、为价值观吵,我摔门、你火大;你发飙、我哭泣;我们不断换婚姻咨商师,一个一个又一个,谁都帮不了我们,原因是——
“问题出在我们本身的性格,外在因素不过是诱因。到那时,继续共同生活下去是闹剧,分手是悲剧,既知如此,何必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