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订了哪家饭店?”她问得无力。
看她一眼,宇文睿笑得诡魅。“可以住你家吗?”
“不行,孤男寡女……”
“好,不勉强你,我忍耐点去住饭店,做两天戏给我老爸看,等结束总辚,五天内我就飞回美国。”
“你……”游馥词瞪住他的双眼冒出烈火。几万人的生计他居然看不进眼里?挣扎、挣扎、再挣扎,她丝毫不晓得自己的表情取悦了对方。
“好,你暂时住在我家,但是等董事长回来,谈好交易买卖,你立刻回美国。”馥词妥协得青筋暴张。
“成交!”
击掌约定后,托起她的纤腰,宇文睿战略转弯,他掳获美人心的成功机率是百分之两百。
第四章
下午,逛了五个钟头的百货公司,买齐宇文睿的西装衬衫、领带和生活必需品。这期间,她几次提及公司营运,他却丝毫不感兴趣。
提起大包小包,挤进她可怜的小March,好不容易把草包巨人载回家里。
回到家中,东西未放下,宇文睿先对她的公寓大肆批评一番。
“你这里装潢色调太冷,不像女人的房子。”
“你又知道了?你进过多少个女人的房子?”顶他一句,馥词推开客房门,把纸袋塞进“他”的房间。
“你嫉妒?”宇文睿笑笑,不客气地在她的冰箱里东翻西翻,翻出乾枯黄葱、冒芽蒜头、乾瘪小黄瓜,和一盘乾黄得像陈年大便的局烤义大利面。
上次馥词开伙,是在半个月前,一次无聊的心血来潮,放弃的原因是——她不想荼毒自己的胃。
“嫉妒?哈!”
“看来你比较会打扫房间,不擅长做饭。”把发臭的义大利面放在鼻尖嗅闻,噁心不足以形容他的真实感觉。
“我的房子有专人打理。”这是响应爱心专案,她让一群喜憨儿来替自己整理房子。
临时,辞令转弯,他找来赞美词:“房子的地点不错,闹中取静,适合居家。”
“二十年贷款,每月缴两万块,如果我没过劳死的话,十八年后,这栋房子将完全属於我。”对於他的赞美,馥词从未有过正面反应。
“台北居大不易,我理解创业青年的辛苦。”他说得真诚,她回答的是讽刺。
“你理解?”眉头扬扬,她拿他的理解当笑话。推开他,馥词拿来垃圾桶,抢走他手上的过期食物投进去,顺道打开冰箱,寻找有没有其他接近腐败的东西。
宇文睿忽略讽刺,身体贴在她背问,从她身后展开双手,将她禁锢在冰箱和自己当中,大手绕到她前面,在冰箱里寻找其他可能。
“等等我做饭给你吃。”
“不用找,你找不到能用的东西。”馥词屈膝矮身,从他双臂间月兑离,对於宇文睿的纠缠亲昵,馥词经验丰富。
“我们去超市买。”
“不行,我有工作要做,等一下叫外送。”吃东西很麻烦,她从不在上面费心。
“外送的东西很难吃。”他反对,他是生活大师,人在世间一遭,短短数十年,没道理不善待自己。
“随便你,我要去洗澡。”摆摆手,於公,老板最大;於私,主随客便,她不想为此和他磨时间,反正多吃一顿不会胖,少吃一餐,也不可能面黄肌瘦。
宇文睿动作很快,馥词洗完澡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走到厨房,她的头发还在滴水,肩背间湿答答一片。
“哇,好香。”宇文睿回头,冲著她笑,一语双关,他爱上来自她身体的香氛。
“你的厨艺很好。”馥词不否认他的能力,却还是忍不住酸他两句。“你在哈佛几年,就学到下厨做饭?”那么她的母亲应该获得哈佛荣誉博士学位。
“不管在不在哈佛念书,生活是人生最重要的学习。”
宇文睿的话让馥词对他另眼相看——是他的反应太快,还是他不像中学时期的笨脑袋让她讶然?
馥词说不清楚,不过,她坚信本性天生难栘改,认为他的聪明只是一时不小心。
“说的好,你的生活哲学是什么?”她问。
“不要逼自己太辛苦。”
丙然,败家子的性格从未在他身上褪去颜色。
“悠哉是需要本钱的。”
挑起面线,他真的很厉害,红红绿绿一锅,姑且不论味道如何,卖相已替他赢得高分。
“不对,悠哉重点在於心态。像你,把生活的每一分钟算得精精准准,不准自己在哪个时刻中月兑序,这种生活,快乐缺席。”
拿起她贴在冰箱门上的食谱表,宇文睿忍不住好笑。
“星期一,味珍坊炒饭,电话22453……星期二,肉点居的乾面、鱼丸汤,电话2317……星期三,明欣火锅套餐……你连哪一天吃什么晚餐,都要事先规画,累不累?”
他没说错,她的生活哲学是精准。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二十四岁买车,二十五岁买房子,二十八岁结婚,三十岁生儿子……
什么?她连生男生女都要控制?
别怀疑,控制性别不困难,现在的精虫分离技术很进步,一次七千块,省略婴儿性别烦恼。至於她为什么坚持生儿子?很简单,老家的长辈重男轻女观念重,她不想被逼追著生第二胎。
“计画生活是正确行为,别拿这个挞伐我。”馥词伸手夺过他手上的餐谱表,重靳贴回冰箱上。
“吃饭是很重要的事情,尤其在辛苦一整天之后。”宇文睿很可恶,捧著诱人食物在她面前转圈圈。
“拜你所赐,我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做,谈不上辛苦。”她硬ㄍㄧㄥ。
“我们买一下午东西,当然辛苦。”
“买东西叫作消费娱乐,算不得工作。”
厚颜!抢过碗筷,她替两人盛起满满一碗丰富,他的碗里,花枝、鱼肉加虾子;她的碗中蔬菜、笋丝和面条,对於吃,她清淡惯了,但他的料理的确引人饥肠辘辘。
“什么事情才算工作?赚钱吗?”宇文睿反问。
“个人价值观不同,我不想和你辩。快吃完饭,我有公事要做。”
“下班后是你的私人时间,为什么要拿来替公司卖命?”他忘记自己正是这家公司的新老板。
“你应该庆幸自己找到一个好员工,而不是研究她为什么利用私人时间替你卖命。快吃吧,等我把公文打好,再和你谈谈屏东那块地。”
把面碗塞进他手里,馥词端面到客厅间,低头,一面打字,一面吃。
冷冷的不是电力过剩的冷气,是衔在馥词嘴边的嘲讽;满满的不是堆在厨房里未洗的餐具,而是肚子里快溢出来的忿忿不平,她从未替谁等过门,破天荒第—次,是为了一个自作主张的房客。
说实话,他的手艺很好,填满了她多年来未曾饱足的胃袋;再说实话,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气氛很愉快,至少养猫作伴的在这个晚上消失不见,但是他……令人生气。
他占用她的浴室?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喜欢客房里狭小的卫浴空间,而替人著想是她善良性格的组成分子之一。
他强迫她关掉电脑,看半个小时无聊的电视节目?勉强接受,反正她浪费生命的经验不多,就当成增进生活体验。
至於,他在半个小时后,伸伸懒腰,说无聊要去附近PUB逛逛,她更是举双手赞成——原因有一,外国逛PUB风气盛,她体贴他的习惯,不要求他改变;原因二,他不在家,她才有本事专心将下午旷职的工作补回来。
所以,一路送送送,她把他送出家门口,留给他家里的电话,笑咪咪地祝福他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