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董事长故弄什么玄虚,没事先通知,人失踪,公司拱手让人。
“别替他操太多心,我会吃醋。”宇文睿说得似真似假。
“少无聊,说正经事比较重要。你真的要接手总麟?”
“真的。父亲说我成年了,不能整天无所事事穷鬼混,於是帮我买下一间公司,让我玩玩。”宇文睿胡说一通,在尔虞我诈的工作环境间久待,说谎是种自然而然的学习。
“玩玩?你疯啦,几万人的生计让你放在掌心玩?你这个富家子弟实在令人发指。”低吼一声,若非此地是高级餐厅,她肯定要跳起来揍他几拳。
“不要我玩?好,我明天宣布总麟破产,让刚刚那个老头子手上的股票变成计算纸,我很期待他脸上的表情。”
宇文睿发觉逗弄馥词很有趣,不晓得年轻时的自己为什么没发现。
“不行、不准、不可以,总麟不能让你乱玩。答应我,你要用全部的精力经营它,至少在董事长回来之前好好做。若是到时候你玩腻了,可以找董事长谈谈,让他把公司买回去。”馥词始终认为卖掉公司,是林宗朔一时精神不济。
“这样好吗?再卖回去,我父亲会骂我没志气。”他贪看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馥词的认真努力,让她全身散发魅力。
“你什么时候有过志气?不管,这段时间我会盯牢你,你继续照公司之前的方针去做,不要弄出大变动,多听听各部门经理的建议,我想撑个十天半个月应该还可以,”
他没志气?有空,他应该请馥词把这句话说给时代杂志听听,免得那些记者一天到晚追著他访问,闹得不安宁。
“游馥词,你变丑了。”掠过她的声音,他再度玩她。
“你说什么?”馥词皱眉。
“我说你变丑了。你什么时候近视的?为什么戴这种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这身打扮,难怪林宗朔舍她就关苹。
“这样看起来比较专业。”她不希望所有人只看到她的美丽,忽略她的才能,於是丑化自己是馥词踏出社会的第一步。
“原来律师的专业需要靠眼镜来维持,了解。”点点头,宇文睿细细品尝牛排鲜美,不以为然藏在潜意识里。
“除了眼镜,我们可以找到其他事讨论。”馥词想谈“正经事”,不是无聊的旁枝末节。
“好,不谈眼镜,你的衣服也丑得可以。印象中,台湾的织染技术不错,你为什么穿全黑套装?”没有攻击字眼,却是句句批评。
“谢谢你的指教。”咬牙,馥词端起假兮兮的笑容,她的容忍度减少。
“你的头发放下来比盘上去好看。”
这回,他不只动口也动了手,大发夹一扯,馥词的直发披泄而下,很少花时间整理的长发,没让染烫剂摧残过,显得健康乌亮。
“眼镜、衣服、头发都嫌过了,你还有哪里没嫌到?”假笑端得有点辛苦,爆炸在边缘处等待。
“你鞋子式样太古板,丝袜颜色不好看,整体而言,只有手上的白金链子还不错。”顺应要求,宇文睿把她从头到脚审评一次。
“宇文睿,你到底要怎样?”
“我没要怎样。”
瞪他一眼,她手心伸出,摊平。“发夹还给我。”
他不肯。“我不过想平衡逆差。”
“什么逆差?”
“印象逆差,用白话文说——我想找回从前的你。”
“无聊。”她低头,打开文件夹。
宇文睿把果汁凑到她嘴边,馥词就口喝掉——那是对他的习惯。她没去深究果汁是否沾上他的口水。
“馥词,念大学时你有没有交男朋友?”他提问。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她没正面答覆,但他得到答案,快乐。
“可惜,台大的男生有眼无珠,看不到眼前摆著一个大美女。”
“大部分男人看到的是我的智慧,不像你,只看到我的衣服、发饰和丝袜颜色。”绕了弯,她骂他肤浅。
“这是我的特异功能——分辨女子本质,规画战术,义无反顾向前追。”他的口气痞到不行,
馥词握住笔的指节微缩,说不清的怪异感受在胸前掠过——是酸?不对,有点涩,这种感觉不该在这种时间出现,他又不是她的谁。
游馥词皮笑肉不笑回他:“要不要我恭贺你,相交满天下。”
“你想错了,我不是滥情男人,不支持一夜观念,要是感觉不对,我绝不和对方进一步发展。”他澄清自己的品性。
“要不要夸你一句有原则?”馥词冷笑。想到在她的一吻、二吻、三吻中间,他插进许多女人的香吻、想到她间接和一群陌生女人接吻……哦,不行了、不行了,她想吐。
“认真算算,我交过的女朋友不会超过十个人。”
眼观她双颊变色——他又成功挑起她的恼怒、他又有能力支配她的情绪……宇文睿好快乐。
这算不算变态?也许哦,可惜他的心理医生在美国,没随行同他到台湾。
“了不起。还有呢?”
十个女人?纯洁的她,居然和十个女人共用一个肮脏男人?馥词想发飙,若不是多年的人际训练,她会拿把牛排刀插进他的任督二脉,用叉子穿过他的琵琶骨,教他终生成为废人。
“我觉得你错过青春,有点笨。”
宇文睿说得越认真,她就越生气;她越生气,他就越开心。
突然间,宇文睿发觉,年少的自己不是真傻,而是下意识挑惹她,因为她生气的模样,实在好漂亮!
“每个人的生活目标不一样。你追求享乐,我要成就;你的人生图画是乱七八糟的印象画,我的人生是一幅精致的丹青水墨,所以,请你别用自己的价值观来评估我。”她用说教来压抑自我。
“你应该去看看苏富比拍卖,印象画的价格很高,不过,你要是喜欢中国丹青,没关系,我可以买几幅送给你。”牵拖几下加装傻,宇文睿模糊她的谈话重点,他估计,她会更生气了。
丙然,馥词身体向前倾,龇牙咧嘴,朝他低声怒吼:“宇文睿!炳佛没把你的脑袋训练得足堪使用吗?”
“你又生气?别生气啦,下午我带你到新光三越买东西,打扮得漂漂亮亮,女人心情会大好。”要白痴,宇文睿在行。
他计画下午把游馥词带开,好让他的团队进驻总麟。至於从几个伤兵老将手中拿到股票,他预计分几个晚上进行,顺利的话,他将在半个月内正式控制总麟。
馥词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说:“你要是肯花一个下午,听我向你报告总麟的营运状况,我的心情才会大好。”
“一定要吗?那很无聊呐。”总麟的营运报告他看过不下十次,再听她重复报告,他肯定睡著。
“一定要。”她坚持。
“好吧,我妥协,但是先陪我去买换洗衣服,不然晚上睡觉怎么办?”
“你没做任何准备就回台湾?”他未免太……靠稳。
“我只打算回来宣布总麟破产。你知道的,我对事业没有野心,也反感我老爸的安排。”他耸耸肩,一副理所当然。
丙然是败家子。看在与关苹多年好友的情分上,馥词决定倾全力相助,留下总麟,让关苹继续当她的企业家夫人。
“不行。”她一口气否决他的企图。
“我知道不行啊!看到你,我立刻改变心意,我要留下总麟,成为你的最佳上司。”他装傻功夫更臻成熟。
成为她最佳上司?救命,她的窒息感加剧,突然间,台湾空气污染指数向上攀升到致癌点,馥词决定送他回饭店,为自己争取一点自由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