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何若想开口。
“你很多的『认为』都在书上传达,你只能期待自己所传达的观念不会害了一个或是一群女人。”
小题知道这个女人太强,她的赢只是侥幸,不可能一直幸运下去,所以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傅恒从她身边带离。
转头,小题问傅恒:“你要离开吗?”
“你放弃餐厅工作的话,我跟你走。”他答。
破天荒的,博恒居然和一个女人谈起条件,更破天荒地,小题居然为一个男人放弃赚钱机会,任由新台币自眼前飞掠过去。
“好,我们走。”
放下菜单,她握住他大大的手,不给他机会向名作家道再见,因为,她再也、再也不要他们两人“再见”!
第四章
住在傅恒家中三天,小题当了整整七十二小时的“废物”。
这两个字是她对不事生产的人物所附子的称号。以往,只要一天没有收入,她就会觉得自己虚度光阴,生命缺乏意义。
可是,这三天中,她却没有这种感觉。
她答应辞掉两个工作,在家里乖乖等他回来。在无聊的等待中,她翻遍他家中所有投资理财的书籍,也渐渐地翻出兴趣。
为了奖励她的“乖乖等待”,他的五点到七点、七点到九点的约会全取消,时间一到,便出现在她面前,欣赏她见到他时,眼中的喜悦。
其实,那些应酬对他并无太大意思,有没有出席无聊餐会,并不会影响他的工作或业绩,他只是害怕一个人吃晚餐,害怕面对一个空荡荡的餐桌,那样子的晚餐,不是他吃饭,而是寂寞啃噬他。
不过,这些获得改善了,因为小题。
方方的餐桌上有了他喜欢的人影,从十岁之后就不再聊天的他,重拾聊天乐趣,虽然小题的手艺乏善可陈,却每每喂饱他空荡荡的胃。
“以前,我绝对绝对不把钱放在股市。”
“为什幺?”
“我觉得那种把钱摆进别人口袋,期待别人为自己赚钱的念头太疯狂,太冒险了。对于钱的管教,我是个相当严谨的好主人。”
避教?很有趣的说法,傅恒笑笑,吃掉盘子里面的水饺。
今天的晚餐是冷冻水饺和紫菜蛋花汤,昨天的晚餐是锅烧意面,前天是炒饭,换句话说,她已经煮完会做的三种菜色,也就是说,明天的晚餐是炒饭。
对于这幺无聊的菜色,傅恒总是吃得津津有味,也许她的话是最美味的开胃菜,也许是她的秀色可餐,总之,这些食物之于他,总能带来饱足感。
“我同意,如果对投资环境不了解就进场投资,的确是既冒险又疯狂的作法。你是怎幺『管教』自己的钱?”他问。
“我的家教很严,钱入我家门就成了我家魂,我的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规规矩矩的大姑娘,她们呢,总是听话地蹲在银行里面,替我生小钱子、小钱孙。”
“你不知道银行会倒闭?”
“我知道啊,所以我选择信誉卓越的银行,并且每间银行不存超过一百万的定存。”分担风险,你听过吧!
“我们用另一个角度来看你的定存,虽然你眼睛天天看着一个一个小钱子出生,似乎是子孙满堂,但万一碰上通货膨胀,那些数目字不再代表其价值时,怎幺办?”
这些话、这些观念他常在演讲中对观众说,但他从没说得这幺津津有味过。
“你的意思是说,原本五百万可以买一栋透天房子,后来通货膨胀,五百万只能买下一个灵骨塔位?”小题问。
他笑笑。“对,意思差不多。”
“除了勒紧裤带之外,没别的办法罗。”
“就算勒得再紧,它还是因你的生活所需而一天天单薄时,怎幺办?勒紧裤带显然不是个奸主意。”傅恒又问,他喜欢这个聪明认真的好学生。
“那幺我该怎幺做?投资股票吗?我并不认为自己对投资环境很了解。”
“你需要一个专业人士帮忙。”
“你所谓的专业人士,是指你自己吗?对不起,我觉得花钱请专业人士帮忙,也是种冒险行为,要是出现个『万一』,我会痛不欲生。”
“我没说要收你费用,而且你要是不相信我的专业评估,可以试着学习了解投资环境。”他鼓励她。
“我试试看,对于我的钱子钱孙们,我是个保护欲很强的母亲,要是没有充分准备,我绝不轻易送他们出门冒险。』
“我了解。”
不知不觉中,他吃光自己的水饺和紫菜蛋花汤,还进攻到她的盘子上。
这些天,他窃食的动作太明显,但小题不反对,以前在家里,只要她下厨,家里都会溜掉一半以上的饮食人口,有人肯捧场她的烂手艺,骄傲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反对?
吃光盘里所有东西,傅恒端起盘子到厨房清洗。自从家里多一个姜小题,他的厨房就开始出现蓬勃生气。
“到院子里吃水果奸不好?”小题问。
“今天是什幺水果?”傅恒回应。
上一次谈话中,小题提到小学时期的秋千架,她说她常在没人的夜里偷偷溜进学校,坐在秋千上仰头看满空璀璨星辰,想象星座故事。
第二天,傅恒便请人在院子里安装一个大吊篮,晚餐后,两个人坐在吊篮里面,一面吃水果一面聊天,满空星斗都有他们的故事,而小题和傅恒的故事也正慢慢延展发生。
“吃苹果,特价哦,这幺大一个二十块,而且买三个算五十。”
最近她迷上逛传统市场,和摊贩讨价还价问,她赚到很多很多“利润”。
“你老是买特价品。”
“有特价品不买才是傻瓜行径。”她的话惹出他大大的笑容。
甩甩手上的水渍,她一手端起盘子、一手牵住暗恒,在她进驻他生命的第三个晚上,对于他的笑容,她已有能力轻松操控,而她对自己的操控能力感到很开心。
坐在吊篮里面,摇摇晃晃,偶尔一口廉价苹果躺进嘴里,唇齿为它最后的生命唱起挽歌。
特价苹果甜脆度没有新鲜的香甜甘脆,但是两人间的亲密弥补了它的不足,
“我有一条百纳被,是阿嬷用阿姨、妈妈和邻居的旧衣服做的,那条被子我有功劳,我帮忙晒、帮忙洗、帮忙把中间的缝线拆开,也帮忙把布裁成一小块一小块。
我阿嬷的眼睛特好,不到一个月,就缝出一条大大的棉被,棉被完工的晚上,我们盖在被窝里,阿嬷讲了许许多多个属于她那个年代的故事给我听。”
“什幺故事?”
“你有没有听过,以前的人都不可以随便浪费水,如果你天天洗头,那些水会储存在阴问,等你死掉后,会一点一滴灌进你肚子里面,到时,肚子会一直胀一直胀,直到胀破掉,这就是为什幺有人重新投胎时,变成一只青蛙。”
“环保署水利局应该拿这个故事,来鼓励大家节约用水。”傅恒笑说。
瞧他一眼,小题自顾自往下说:“我阿嬷说这辈子太浪费的话,把福分用光了,下辈子会投胎到非洲当难民,不但皮肤被晒得又黑又粗,连头发也晒成一小卷、一小卷。”
“你阿嬷的话不对,皮肤黑、头发卷是遗传基因搞的鬼,跟太阳没有关系。”
“那幺懂,教育局长要不要聘你去推动敦改!”小题反咬他一口。
“不要,推动敦改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万一立委拿那堆莫名其妙的难生字来问我发音,我会当场发疯。”难得地,他出现幽默。“说吧,继续传达你阿嬷的惜福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