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失败、不想出国,是不是?”溱汸凉凉几句,吓得思颖想哭。
“不是,我……”
“她只是累了,她不是机器,有权利休息。”
在毅爵准备开口之前,品帧进房,同样的不敲门、同样的没将她的隐私看在眼里,他挺身站在溱汸面前说话。
“小颖,你过来。”溱汸收敛怒火,音调冰冷。
思颖不敢不从屏障后面走出来。
“姊,我错了,我不应该贪玩,对不起。”
“为什么要在事后说这句对不起?为什么不在事前想想,一时的贪玩对你有什么意义?”
老妈教训孩子,谁都别插手,否则只会让情况扩大到不能收拾,偏偏在场的大男人们都不懂得这层道理。
“每个十八岁的女生都有权利贪玩,难道你十八岁时,从没贪玩过?”品帧一把将思颖推到自己身后维护。
贪玩,是的,她的确没有贪玩过!
十八岁的穆溱汸,白天上班、晚上念书、深夜做家事,她照顾外婆、照顾妹妹,她一个人揽下家中所有工作,为的是要妹妹除了跳舞外,心无旁骛,没想到思颖用贪玩来回报她,居然还有外人站出来替她声援!当年,她的疲惫、她的辛苦,可没人为她支持。
“思颖,你觉得自己有权利贪玩吗?”溱汸深吸气,憋住,压抑。
“给思颖留—点面子。”毅爵也开口说话,他拉住溱汸手臂,要求她适可而止。
面子?说得好,面子、尊严、权利,思颖该有的东西一项都不能少,妈妈的遗愿不重要、她委屈没人看见,这一家子联合起来,争取思颖的面子,哈!她该哭还是该笑?
“溱汸姊,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是我硬拉思颖来我们家玩,平时她很认真练舞,我保证,真的。”又慈扯扯她的手,讨饶的意思很明显。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的私人房间,为什么你们拿这里当客厅,想逛就上来逛一逛?”她伸出利爪,成了备战针鼹。
“又慈,你先陪思颖到楼下。”毅爵接手掌控局面。
门开门关,两个小女孩先行离开难堪,临行,思颖频频回头,看著姊姊的眼神里满是抱歉。
“你是个严苛的姊姊。”品帧出言。
“严苛也好、仁慈也罢,姊姊这个角色是我的,性格由我挑选,请你们不要越俎代庖。”语调是冷的,但字句却尖酸得让人难以招架。
“你为什么满身尖锐?”品帧问。
溱汸咬住下唇,力气大得在唇上留下一排深深齿印,她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品帧的话提醒了毅爵。是啊!之前她或许小心敏感、疏离冷漠或者桀骛不驯,从没像现在这般,浑身扎满锐刺,伤人。
是什么改变她?或是,只要关系到思颖,她就变得不同?
“我认为,她不喜欢思颖。”这是品帧的结论。
“别太早下定论,也许她只是爱之深、责之切。”毅爵替她说话。
“如果她爱思颖,就不会让她当众难堪。”
“也许是思颖的事情让她诧异。”
“什么事?就为了一个晚上没练舞?或是思颖不应该到朋友家拜访?”品帧不苟同。
“说不定是我们的干涉让溱访感到难堪。”
“她难堪,思颖就不难堪?”摇摇头,他反对毅爵的偏袒,不管会不会难堪,他仍执意站在中间,干涉溱汸的过度管教。
拉了思颖,不顾又慈反对,溱汸急急往外跑。
她不要思颖出现在傅家,她那双和傅易安相似的眉目,会让江善薇看出端倪。
绕进巷道内,溱汸站定,回身,定定望住思颖,久久不说话。
“姊,我知道错了,可是我真的很希望有自己的生活空间,而不是把生命全数投资在舞蹈上,这样子……我会窒息。”她勇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很好,生活空间,那么她的生活空间在哪里?哪一分钟、哪一秒,她不是为了培养她而努力?原来她的努力成了禁锢,压迫得她连呼吸空间都没有。
“你怎会认识傅家的人?”溱汸掠过她的话,问思颖。
“又慈这学期转到我们学校,她喜欢我的舞蹈,我们就成了要好朋友。”
“你怎会和傅毅爵、傅品帧那么熟?”
“刚开始他们送又慈上学,我们就认识了。品帧扮哥对我很好,他陪我吃早餐、看我练舞,他给我一支手机,我心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找他倾吐,他是一个最好、最好的大哥哥。”
“傅毅爵呢?”
“毅爵……姊,我说了,请你不要生气。我……我爱他,很爱很爱,将来我会努力让他也爱上我,我要嫁给他,跟他在一起,一生一世。”她一口气把话说完,态度坚决。
她的话是巨石,压在溱汸胸口,迫得她喘不过气。怎么可以……他们这样是啊!
抿住嘴,溱访脸色倏地苍白。不行、不能,他们是不能凑在一起的两个人!
“他不会喜欢你,你太小了。”否决她的爱、否决她的感情,眼前,穆溱汸的新角色是刽子手。
“总有一天我会长大,到时,他就会喜欢我。”她对自己的爱情有信心。
“没有爱情是能被笃定的。”
“我会努力的,姊,你说过,只要努力就会成功。”她坚持她的爱情。
“很多东西都能靠努力得到,但是爱情,不能套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定理,有时候,尽避你付出全力,收获仍然是零。”溱汸试图说服她。
“所以说,耕了耘都可能是零收获,我怎能不加倍努力?”她第一次和溱汸顶嘴,表现出来的勇气令两人都难以相信。
“你有没有想过家世背景,你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溱汸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搬出这些既迂腐又可笑的谬理,来劝服思颖打消念头。
“我会充实自己,让自己能匹配得上他。”
“你再努力都没用,他要的是一个能帮助他拓展事业的女人,两个上等家族的结合,才是他未来前途的保证。”
“不对,毅爵是个有能力的人,他不需要再找个女人来锦上添花。”
“你那么了解他?”
“我不会看错人。”
“很好,你把爱情摆在中间,请问妈妈的期待呢?你还要不要成为芭蕾明星,要不要代替妈妈站在舞台上?”
“我会尽全力。”
“很好!既然要尽全力,就不要为感情的事情分心,这段时间你好好练习,我会把钱准备好,供你出国留学。”她迳自替思颖下结论。
“可是我不想出国,国内有很多不错的学校,我想……”
“想都不准想,你留在国内有什么前途,想登上国际舞台,你就不能限在小榜局里面,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身为舞者,只要能在舞蹈里享受快乐、只要有足供发挥的舞台就够了,何必一定要跻身国际,和别人竞争?”
“所以说,你决定不出国?”溱汸怒极,没想到前几天才对她信誓旦旦的思颖,一下子就出现大转变。
“对……我想留在国内,姊,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我不会让你失望。”
她的保证填不进溱汸心底,沮丧在她心中扩大、再扩大,痛一针针、一椎椎刺进她周身,努力了十二年,她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
“你答应过妈妈和我,不管再辛苦都要站上舞台;你说过,要我放心,你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为什么你说的话全都不算数了?就为了你那无聊又可笑的爱情?”
“姊,我的爱情既不可笑也不无聊,你怎么可以批评我的爱情?我那么崇拜你,那么听你的话,你说这种话,真的伤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