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使事业疆土庞大若此,庆暖依然游刃有余,每天过着闲云野鹤的悠哉日子,什么劳心劳力好似都与他无关,躺着也能庆丰收。
相较之下,她就……有待改进了。
回想打从接掌自家事业以来,她为了报复当初众管事们轻看她小女子,凡事都要揽权干涉,态度霸道、气势强横,最后却是把自己累得像条狗,底下的人也口服心不服,真是何苦来哉……
马儿用规律的蹄哒声拉着车徐速前进,白玉珑双手叉抱胸前,头斜倚着一边,静睇同在微晃的车厢内歪倒一边昏睡的男子。
愈是敬佩,她一颗心就跟着陷得愈深。
他俊美迷人,体格修健,气质优雅,性格亲和,身上既无商人势利的铜臭,亦无皇亲公子骄纵的习气,更无表哥那种死守书上规矩的刻板固执!近乎无懈可击的完美,只败在一个女人最不能忍受的缺点上──太滥情博爱。
这缺点能改吗?也许,如果有一天他真心爱上了一个人,识得真情的甘甜和苦涩,他会痛改前非,当个仔男人。
他会有严肃许出承诺的一天吗?他会有真心诚意说出“我爱妳”的一天吗?.
如果有,那么她希望听见的人,是她。
眼眶微微发热着,她生恼地阖上眼帘,要自己假寐睡去。
呵,原来,人遥远的梦,做了会令人心生疼痛呢……
★※★※★※
走过绍兴的酿酒场、“瓷都”江西景德镇,行程平顺的进入了简称“皖”的安徽,在有“中国茶乡”之称的院南看过诸多茶品后,庆暖同白玉珑一行人来到了院中的芜湖。
皖中是由淮阳山、九华山、霍山所围成的盆地,芜湖因位于青弋江、长江会合处,水陆交通便利,而为中国的一大米市。
一抵达芜湖,他们随即进驻城中最大客栈,好生休息。当晚,应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张老板之邀,参加了一场饭局。
张老板是四川的一位大地主,手上拥有千百亩肥沃良田,产出的“成都米”颗颗晶莹圆饱,销路极佳,最受一般粮行欢迎;如今他泰半的产出,是庆暖手下粮行的重要供货来源,余者,则分批售给其它买主。
自家也是众多分购的买主之一。这笔合作生意自从当年白万金谈成后,一直维持着固定的货量,白玉珑早想争取增加供货的机会,却因四川实在路遥,又老是事务缠身,迟迟不能成行。这下可好,机会得来全不费工夫,加以庆暖答应“护航”,这笔好生意想必能谈成!
行前,美男子交给她一颗药丸,交代她要服下。
“这能保护肠胃,记得要先吃。”
白玉珑完全不信。保护肠胃?这一路上受各老板招待,不知吃了多少筵席,她强壮的肠胃可没有半点不合作,干啥突然给她药丸保护肠胃?
哼,他该不会是弄来什么泻药,想骗她服下,让她当场出丑吧?这男人虽非罪大恶极之人,但骨子里喜欢整人的小奸小恶却不能不防。
于是她决定把药丸丢开,不让他顺心如愿。
夜晚的华宴上,笙歌舞影穿梭,满桌佳肴美酒,张老板搂着宠妾,兴高采烈地竭诚招待。
“来来来,这桌菜全是我好手艺的五姨太的得意作,外头可吃不到的,尽避尝尝,不用客气啊!”
“能吃到嫂子张罗的顶级川菜,是小弟的口福。”庆暖微笑着夹菜入口,意态从容。
殷勤招呼间,张老板不忘把一堆菜送进白玉珑的碗碟。“白世侄,你是头一回吃到我五姨太的手艺,这桌纯正口味的川菜,你可要好好尝尝。”
白玉珑挤出笑容,“当、当然。”呜……桌上这一盘又一盘以火辣艳红为主色的菜肴,根本就不是她能应付的呀!
不同于嗜辣的四川人口味,她平日饮食偏清淡,偶尔微辣还有开胃入味功效,可眼前这一盘盘重辣、麻辣、极辣、超辣的恐怖食物,才尝几口,就已令她热汗频冒,嘴麻舌麻……
“白世侄,你觉得这菜色怎么样?”张老板睁大期待的眼睛。
“嫂子……好手艺,这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怕是宫中御膳房厨师也做不来。”除了违心之论,她也说不出什么了。
张老板极为满意,“说得好!来,告诉你,这整桌菜里,味道最过瘾的是这道『绿意青青』,你试试看。”
白玉珑低眼一瞧。嗯,果然是“绿意青青”,一缕缕绿茵菜丝,没有夹杂丁点呛红。她松了一口气,道声谢后,毫不犹豫地举着,把那一小捆号称全中国最狠辣的青辣椒丝送进了口──
轰!
“怎么样?怎么样?”张老板忙不迭直问。
盲目咀嚼着,被辣惨的她无法张口说话,涕泪齐飙之下,只能一展扭曲的笑颜,举起颤抖的手许了个大拇指,外加用力点头。
“白世侄,你也说句话呀?”精明的商人不接受模棱两可的表示。
瞥她一眼,庆暖怡然代答,“想必小珑是说:好吃得说不出话,好吃得喜极而泣……是不是?小珑。”
耳边嗡嗡作响的她压根不知道身边人在说什么,只是狂点头。
张老板乐不可支,拍手大笑,“哈哈哈……白世侄真是少有的同道中人啊!这世间知己难得,识货的人不多,我先是得庆暖老弟一个,现在又得白世侄一个,实在好极!”
“这么说来,小珑希望更进一步的合作,老哥是答应啰?”庆暖再敲边鼓。
“成!当然成!”张老板爽快拍案定夺,“再加三百石不是问题,明天就把合约拿来签讫吧!来,为我们的新合作关系干一杯!”
大大杯的火热烈酒连三灌下后,白玉珑已彻底体验何谓“水深火热”。太阳穴严重胀痛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辞离开,摇摇晃晃的身体偎靠着依旧老神在在的庆暖,一起上车回客栈。
真不甘心!为什么同样吃了不少该死毒辣青椒丝的他,居然还能一直谈笑风生、神色自若?
受不住车子的颠晃,她半路凄惨地呕了一回,喉咙辣极痛极。
“妳没有听话服用我给妳的药丸子,对不对?”拍抚着她的背,男子露出少有的忧虑神情,急急从背心暗袋掏出另一颗,塞进了她嘴里。“这药丸可保护肠胃,而且真有暂时麻痹口唇之效,能让妳在吃那堆辣椒时不至于被辣晕头。吩咐了妳却不听,瞧,这会儿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模样?”少有的啰唆,只因为关心她。
什么!原来这药丸有这等神效?“你……不早说……”被辣得麻木迟钝的嘴巴,话也说得咕侬不清。他一叹,“张老板那种辣死人的嗜好,没尝过的人很难相信,我若告诉妳那药丸是麻舌头用的,妳会服吗?”
白玉珑无力地摇摇头,她确实不会。他真了解她。
难过,是现在唯一的感觉。她浑身都闷胀,头也晕得难受,只想把五脏六肺全吐个精光,好让体内清净清净,整个人都快没气儿了……
脑袋浑沌之时,身边男人的手不知何时伸上了她前襟,快速地解开层层衣扣。她一惊,来不及阻止,最后一道裹胸布已被松开,她赫然惊红了脸,气愤至极。
“你……”
“放心,我只是要让妳透口气,不会占妳便宜的。”说着,他又帮她扣回衣扣遮掩春光,然后像抱婴儿似的将她贴拥入怀,轻拍她的背。“好点没有?我知道妳坚强,也知道妳勇敢,不过,偶尔也可以稍微假装软弱,让自己好好休息,依靠一下别人呀,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