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了想调查我不是?那我就好好让妳查呀!”庆暖径自嘻笑道,“首先,为了仔细观察我并预防我趁机偷溜,建议妳现在就住到我隔壁,以便监视我;再者,妳若要去查访我手下的商家,别忘了『挟持』我一块儿去,以便有疑问时向我查询,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不待白玉珑回答好或不好,他已把人带进一间厢房。
“来,就这儿了。我就住在左边隔壁那间……妳瞧瞧,环境可满意?”
“你──”白玉珑没好气地环顾一下房内,原要月兑口而出的回绝话语,被吞回了肚里。半晌,她做了决定。“这可是你说的,我住下了,你准备好好款待我吧!”
住了就住下,谁怕谁?这厢房看来干净别致又幽静,不同于客栈人来人往的吵杂环境,吃住费用全免,这么好的事,以一名商人的眼光来看,不占自不占。且正如他所言,她还可以就近监控他的动静,免去叫人来回跑腿打听的麻烦,多方便!再说……她这两条腿也不知怎的,见过他后,居然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美男子粲然如阳,“当然。我一定好生款待……我的小珑。”稍一弯身,他两片润唇骤不及防地吮上了她的。
白玉珑瞠呆。
稍后,扛着行李往居院厢房走近的仆人们,都清楚地听见,房里传出一声非常、非常清脆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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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西的一条大冲上,有一名为“浩丰”的绸缎庄,门面和规格都堪称是城西之最。设立之初,这地段压根谈不上热闹,然而时至今日,真真只能用“今非昔比”来说。整条大街上,人群熙来攘往,两旁商家栉比鳞次,卖的东西是五花八门一应俱全,在商家门前摆摊的贩子使劲吆喝,自街头到街尾都一样人声鼎沸。
食衣住行皆为生活所需,密不可分,一者兴,则余可振,而这条街的传奇,就始于“浩丰绸缎庄”的崛起。
“浩丰”不但身为城西绸缎龙头大家,货色齐全、品质无忧;店里的服务,更是让所有人津津乐道,满意得不得了!
首先,是对顾客的敬重。
凡踏入“浩丰”店门的客,不论衣着如何、谈吐如何、抑或出身如何,一律都被奉为上宾,伙计们莫不是恭恭敬敬“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地唤。高帽子谁不爱戴?也让那些没福气出生在富贵之家的,在这儿过足了瘾。
其次,是店里伙计热诚十足的积极态度。
“浩丰”的伙计个个都热情得很,一见客进门,无不是开心得好似见了自家人般,奉茶、引坐,细心询问欲购的丝料、用途、预算、有无偏好的花样或色调等等后,便转头去找来一正正合乎客人要求的丝绸,向客人介绍、推荐,甚至能为客人配色、选料,并作出品质保证,让来此购买的顾客安心又满意。末了,还会悄悄馈赠一点小东西,教客人惊喜又窝心。
口碑传开了,大家就爱往这儿光顾,而商品较一般店家多出的那一点点价钱,也因此变得合理,没有人去多心计较。
这家“浩丰绸缎庄”,正是庆暖旗下丝绸生意在杭州的一项分支。
“所以……换句话说,你们店里做的生意,是让客人舒心为主,是吧?”坐在“浩丰”正对面的饭馆二楼窗边,白玉珑凝视着客迹来去频密的绸缎庄门口,问道。
“那是自然。人与人之间的交易,首重在让买客舒心快活,方能建立人脉、活络钱脉呀。”啜口清甘菊花茶,庆暖微笑道。
白玉珑无异议地点头。没错,这是为商之人最基本的常识,可她硬是疏忽了。
相形之下,白府位在城东、亦为城东最大家的绸缎庄,店里的人员待客虽也算得上恭敬,可就是少了那么点热络、那么点亲切。伙计通常只在客人有问题时才出面解说,很难自动自发地上前关心、给意见。
她一直都以为只要商品价钱合理、品质合格,就能真金不怕火炼,不管客人怎么比较,最后还是会上门来;却忘了商品是死的,得靠活着的人来决定它的去向。
“要怎样才能让店里的人那么积极呢?”她又问。
庆暖旋玩着手上的折扇,耸耸肩,“诱之以利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简单得连想都不用想。
“你是说,加高伙计的薪俸?”
“不不不,那是最不济事的做法。”美男子摇摇食指,“想要他们自我鞭策,只有遵循『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法则,如此,他们才会甘愿努力耕耘去换取包多收获。”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有点理解了。“就像同业中有些店家,在会完帐后保留部分红利分发给店里员工那样?”店收入若增加,红利自然增加,如此,员工就会为努力增加店收入。
“类同此理。只不过我想,店里这么多伙计,总有些人能力特别好,有些则略逊一筹,届时却发得一样多的红利,未免有所不公。”他笑着继续解释,“按我设在『浩丰』的规矩来说,每一正丝料都凭它的等级和价格立下不同的红利金,伙计在一天内销售了哪种丝料、销出多少皆有纪录,月底总结时,除了底定的月俸,还会有该他所得的奖金,拿多拿少,各凭本事。”
“所以为了多赚红利金,伙计自然愿意费心让客人掏出钱来!丙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好方法!”白玉珑大力击掌赞许,尔后嘴角扬起略带狡狯的笑容,“嘿嘿,就这么把内幕告诉我,不怕我用在我手下的店铺里,跟你竞争?”
庆暖曳开折扇,自在大方,“请尽避用,我也希望你们争气点,好让城西、城东两边生意平衡些,免得把我店里的伙计累坏了。”
哼,瞧他自傲得咧!她微瞇一双水瞳,“如果我说,我想把店面迁离城东,改到城西这条街来同你彻底较量呢?”这条新兴的繁华大街上,居然只有“浩丰”一间绸缎庄独占,真是太便宜他了,教人看不下去。
“不妨试试。”俊美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危机意识,因为他有所凭恃。“当初要设『浩丰』在此时,因为这儿的景况不怎么样,行情也不贵,所以我一口气……把整条街都买下来了。”
白玉珑瞪大杏眸。“你……整条街都是你的?”
“嗯。店面租金,也是我在杭州的另一项收入。”他手上的折扇,搧得是愈发自得。“我本来是绝不把店面出租给同业制造无谓竞争的,不过如果是小珑妳,我会另行考虑。但是租金……不便宜喔。”“你可真行……”白玉珑勉强一笑,“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今天这副景象,所以才买下这条街?”振兴这条街,也垄断这条街,彷佛一切早在他的股掌中。现在,甭说是租金收入,就算有商家想买下店面,凭这条街眼前的光景,房价也早不知翻了多少番,怎么算他都赚!
“不,我只是赌对了盘,押对了宝而已。买下这整条街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蒋管事──也就是我丝绸事业总管──的提议。他提的意见,我认为可行,就允了;事实也证明,纵使年纪未过三十,他仍确实有值得让人期待的能力。”
“你……让一个年纪只有二十多的小伙子当总管?”她简直不敢相信。“有何不可?别因为年少就看轻人家。”男子桃光滟潋的星眸瞟来,含笑的目光些微带嘲。她该不会忘了自己也同样是个不过二十的小女子,却正掌管着她自家的偌大事业吧?